不久之前,杜怀月也在大长公主的狐媚子名单上。
陆千景拍了拍额头:“不是,是嘉宁长公主。”
她暗觉沈彦启活得十足凄惨,两个极有权势的女人都跟看眼珠子一样看他。
“江映,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太监让我进宫?”
江映点头。
“那你记不记得在运河码头,我说嘉宁长公主要成婚。”
江映又点头:“长公主要下降,我知道。”
陆千景疑惑。
“宫里要办婚仪,礼部筹备器具,翰林院拟写加封长公主的制词,那封制词早写好了,只是掌院学士一直没呈上去。”
他神情逐渐了然。
“此事也颇有些奇怪,臣僚不知道驸马是谁,册封驸马都尉的那一份还空着。”
两人相视一下。
陆千景轻轻敲了一下膝盖:“驸马跑了。”
她把在宫中进了冷宫又遇见嘉宁长公主和江映说了一遍,尤其添油加醋说了公主有多在乎沈彦启,又有多在乎自己在沈彦启眼中柔美单纯的无害形象。
她心有戚戚:“你不许告诉别人啊,这可是公主的秘密,沈彦启现在还觉得她的公主表妹是个可爱的小丫头呢,我在宫里那晚差点被她吓死。”
江映不答,他盯着她柔软的发顶,刚刚起床没来得及梳妆,像蓬勃生长的草,让人产生一手压上去的冲动,要是真的按下去是什么感觉,他心跳重重跳了一下。
陆千景照着他手臂揪了一把:
“快说你不会告诉别人。”
忽地,眼前一暗,仿佛折上一片树叶,江映的手有一次伸到她面前。
她以为江映要敲她的头报复回来,吓得缩脖子闭眼,半晌没有动静,她睁开一边瞄了瞄,那只手从头上拐到额前停住。
好一会江映才放下:“真的没生病。”
陆千景轻车熟路拍掉他的手。
“如果你自己动手,我怕公主不悦。”她认真分析,她心底还是不愿江映冒这个险,更不想把公主的私事传得人尽皆知......至少不能牵扯到她。
“如果换成沈彦启来做,公主兴许不满,也不会表现,但要是沈彦启知道公主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我可就完了。”
“那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他蓦然想到同生共死,他们现如今已拴在一条绳上。
俯身去看陆千景的脸,少女瞪着一双瞳色稍浅的眼,等不到他肯定的答复,眸中满是幽怨。
“我就是......突然想了。”她迷茫地说,“我不想杜怀月被公主弄死,也不想别人被公主弄死。”
不想你被公主杀了,尤其不想我被公主弄死。
她低下头,不让江映看到她泪水在眼里打转,一瞬她想对着那张无动于衷的脸咬下去。
她怎么就忘了李云舒说过,不要靠近杜怀月,江映也不是好人,别人是死是活江映才不在乎,他只要他杜怀月安然无恙。
但是杜怀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他们迟早要回京城,在长公主眼皮下,谁都没办法。公主娇艳神气的脸在脑中回闪,她有掌控一切的权势,并且物尽其用,把自己的身份地位发挥得淋漓尽致,对敢贴近沈彦启之流绝不容忍,绝不放过。
她一本正经地对江映道:
“江映,你就听我一回,别管这事了,公主想怎么样你根本没法管,你要想管皇帝,你还能一头撞在金殿柱子上拿命逼他,但公主就不一样了,你还能管她想嫁什么人?而且朝中还有比沈彦启更适合做驸马的吗?”
“我什么时候想管了。”江映手负在身后,转到窗前,那样子不显真心,倒是一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可喜可贺,”陆千景拍了拍手,“沈彦启他母亲也是公主,大长公主肯定希望能娶长公主,还不如让嘉宁公主把沈彦启抓去但驸马。这样你不就能跟杜姑娘......”
她意味深长笑了一下。
江映面无表情,对峙片刻:“你想得还挺周到。”
“那当然,要不是我装晕,你还不得跟她大吵一架。”她心有凄然,怜悯地打量江映,她一直觉得他和杜怀月的相处方式很怪。
方才她说他们会吵架,其实这两人根本吵不起来,杜怀月凉凉一眼江映就软了性子,看起来像是没心没肺,但绝不是真的不挂心、无所谓。
杜怀月现在还生他的气,江映宁可来她这里闷着也不去解释。
“江映,那些人说顺州的知府多年懒政,就算把那些贼人送到他眼前他都不会管,所以他们死了就死了,也算为民除害?”
陆千景搜肠刮肚找些安慰人的话,江映脸色终于有了好转,似忍俊不禁:
“我没想这事。”
陆千景道:“没有就好,你去拿些笔和纸来。”
她捂住嘴,突然意识到自己使唤人使唤得有些自然,万一江映不答应怎么办。
空气有些沉默。
“拿纸笔做什么?”江映问,说完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又慢腾腾进门,手上端着墨汁纸笔。
“写信。这不是快到了吗?黎枝让我快到的时候给她写封信。”
“黎枝还挺关心你的。”
“关心我,也关心你们的案子啊,被杀的可是她视若母亲的主母,换做谁都想快些抓到杀手,等真凶找到,修定的冤魂也能安息了。”
她看到江映唇角若有若无的淡笑消失,换成他最常用的看傻子的神色,
“陆小姐,没人说过要帮修定和尚翻案。”
陆千景道:“我知道你们是要替世子爷报杀仇,但那有什么好查的,依我看,就是谢诚养了一群很厉害的高手,潜伏到京中杀了世子,等你们见到谢诚想怎么办,是把他捆了送回京城,还是送给肃王?”
肃王府城在顺州西南方向,两地相去不远,且肃王连上多封奏表明言若是捉得凶手非得亲手碎尸万段方能解气。
“应当不是谢诚。”
“别人不都说是他?”
谢诚与顺州匪徒相互勾结勾得人尽皆知。
“那些人不是他养的,是他妻子,重新娶的妻子的娘家”江映强调。
“夫妻一体,有什么不同。”
陆千景慢慢回想起那些人说谢诚另娶的那名女子如何凶悍,把丈夫逼得呼天抢地痛不欲生她才心满意足,谢诚忍气吞声,做个乌龟王八一缩就将近二十年。
“哪个女子这么大度,有心思为夫君的原配报仇,嗯?”
江映抱着手。
陆千景听着江映闲谈一般开口,狐疑扫了他一眼,也不敢说,她一直以为江映能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