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旁敲侧击,每天都要来找她两三次。自从知道李云舒与裴述要害她,她再不打算分什么嫁妆。她心中生出难以言喻的恶意,
她在袖中摩挲着一个瓷杯,杯壁内涂了迷药,是从席上她的位置拿的。
香兰说过这种药要靠水要靠水一层层冲开,刚喝下去不会察觉有异,只会觉得口渴,然后越来越想喝水,茶酒一杯接一杯冲泡才能把迷药全喝干净。
“你嫁妆到底在哪?”
陆千景扬起一个好看的笑:
“娘,那些嫁妆原也没说要分,但您和姐姐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不报答你们?这里人多嘴杂,万一让外头丫鬟婆子听去,乱说闲话就不好了,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商量?”
“娘,我们去怡韵亭吧,那里幽静。”
见她终于松口,李夫人心中满意,屋外人来人往,说话和走路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的确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若让别人知道她觊觎庶女嫁妆,她这当家主母也没脸见人了。
男子都在前厅,女子都在花园,怡韵亭四周都冒着清冷气息。
陆千景把李夫人扶进亭子,亭中常备茶水,陆千景背着用袖中的瓷杯给李夫人倒了盏茶。
“娘,您先润润嘴,我去找敏嬷嬷来。”
说完陆千景退出亭子,轻轻掩上门。
李夫人心中古怪,这死丫头走就走了,做什么要关门,弄得里头黑漆漆的,她拉开门,在亭中看壁上字画,不一会就口干舌燥,不到一刻钟就把一壶茶水喝光。
她心道陆千景怎么还不回来,找个老嬷嬷用得着那么久,正想着,一处忽地掀起燥热......
陆千景心情好极了,步子轻快,差点要哼出小调,她才转过假山,听到前方有人说话,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江公子,您慢点。”
“江公子,您站稳啊!”
陆千景伏在假山后,前面果然是喝了药的江映,李云舒的丫鬟搀着他,两个人东倒西歪,好几次差点摔倒。
她想起这个时候,依着他们的计划,她也应该喝了药,于是学着江映睁不开眼的样子踉跄转出假山。
前头传来丫鬟的惊呼声。
“呀!二小姐?你怎么在这。”
丫鬟瑟缩一下,半路碰到陆千景不在她预想之内。这个时候,二小姐不该喝了迷药躺在怡韵亭里吗?
陆千景双腿虚软,身子仍站得挺直,头却低低垂着。
“不......不知道,我的头好晕,”她看看天,似乎真的找不着路,“许是天太热了吧,不妨事,一会就好......我在家也会这样。”
丫鬟舒了口气,凝神辨析。陆千景流畅的下颌微微翘着,眼眸像清水洗过的琥珀一般,阳光刺眼,不太稳当地立在那里,娇弱无依。突然,那张暖玉一样的脸转了过来,红唇微张,似笑非笑抽了两下。
丫鬟下出一身冷汗,心里却笃定她晕了:“二小姐,大小姐还等我呢,劳您帮个忙,带江公子休息。”
“去哪休息?”
“前面就是怡韵亭。”
“好......好,我送他去。”
丫鬟也是头一次给人下药,早慌得不行,丢下江映一溜烟跑开。
陆千景从丫鬟手中把人接过:“江公子,我们走吧。”
“去哪?”
“去......”洞房花烛啊。
陆千景斜看东倒西歪的江映,“去醒醒酒。”她眼神多了一抹狠厉,特殊的药当然会有特殊的醒酒方式。
她红润的唇弯作弄一笑。
江映的身子刚靠过来,她就后悔了,她忘了这个人再如何仙气也是个男子,还是个没意识的醉鬼,此刻身上好似一座大山压着,酒香从四面八方席卷缠绕。
她走不动路了。
也不知道她母亲怎么了,她紧张地望着怡韵亭,心急如焚。
身边人的气息没有意识地扫过她肩颈,似有一双手在皮肤上撩拨,掀起一阵火热。
陆千景彻底笑不出了,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人,“江公子,你怎么那么醉啊,自己能不能走两步?”
她一斜眼,突然对上一双定定的眸子。
她心跳突然剧烈地揪起,脖子上有东西横着,冰冰凉凉、薄薄一片,哪怕不需要看见,她也有了预感。
皮肤接触到刀刃的一刹,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眼泪决堤而出。
江映斜睨着她:“李小姐,你要带我去哪?”
陆千景腿都软了,要不是刀还架在脖子上,她早滑到地上,靠着刀柄和少年胳膊的一点支撑,她勉强立着,“你......你没醉啊?”
她偷暼着恨不得捏碎她的江映,笑着道:“那我就不带你去醒酒了。”她推开贴在她肩膀上的胳膊。
江映眸中的怒火变成一潭深水,静水无波,黑沉沉地压着:“你走了我怎么办,不是说要带我去醒酒,这里光天化日的不方便,要不要去怡韵亭?”
陆千景身子吓软了一半,控制不住向后倒去,后腰被人从容扣住,锢在腰间的手漫不经心往前压了压。
她身子朝前一靠,与江映紧紧贴在一起,形成一个诡异的姿势,他看她的眼神染上玩味,手指隔着衣料微微收紧又松开,“酒都喝了,不醒酒怎么行。”
陆千景两手推着,对面硬得像块石头纹丝不动。
空气沉默得逼人窒息,热气不断攀升,她抬头看了看顶上骄阳,手上力道更大了几分。
突然肩头一震,她自己的推力与江映的力气叠在一处将她摔得四脚朝天,幸好身下是一片长势极好的松软草地,这会身上到不是很痛,她揉着手腕坐起,刚想骂人却哑了声。
江映眸中慌乱,面颊绯红,他侧着脸不再看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剧烈抖着。
陆千景皱着眉上前,江映没喝酒,但这样子分明也不正常,心想他不会真中暑了吧,她凑上去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