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有遭遇过这种事情,甚至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尽可能的去逃避。
街上的人很多,不可避免地又会触发我的恐惧,因此在不经意间,我总是朝人群稀少的地方逃。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站在一条空荡的小巷内,四周高墙拔地而起,阳光无法照射进来,处处都透露着阴湿发霉。
小狗突然从高空跳了下来,来到我的身边。我急忙道:“快藏好——”
话还没说完,我听到了咔哒的声音,顿时浑身一颤。回过头,只见金发中分男已经追了上来,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我刚才听见的,正是上膛的声音。
他袖子向上卷起,裸露的小臂肌肉紧绷,线条流畅,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我吓得不知所措,却听到他说:
“别动别出声,舔食者只能通过听力辨别方位。”
舔食者?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从他展露的敌意来看,目标似乎不是我,而是……小狗?
此时小狗也伏低身体,龇起白森森的牙齿,喉咙里发出威胁地吼声,准备下一秒就将男人撕碎。
我惊恐万分,连忙横在二者中间,用自己而背部挡住黑洞洞的枪口:“别!”
它顿了顿,疑惑地看向我。我吞咽了一下唾沫,纵然我脑子有病也能明白在钢铁丛林中,一旦小狗因为危及人命而暴露,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它会被抓起来,送上实验台,抛开肚子抽取血液,痛不欲生。
“别管他。”我低声说,“快走吧。”
被那个男人看见就看见吧,反正他没有证据,就算报警也没用,只会被当成神经病。毕竟城市里会出现像小狗这样的反科学生物,是正常人想都不敢想的。
小狗一开始没有动,在我第五次恳求的时候,它才收起满身的杀意,将视线从男人的身上移开。
见我们就要走,男人喊道:“喂!等等!”
小狗身形一顿,忽然调转方向,张开大嘴朝男人喷出一股粘稠的液体,他反应不过来,被糊了一脸。
我们趁机跑了。
小巷内空间狭隘,还堆满了杂物,我只顾着跑,一个没注意脚下摔了个狗吃屎。前方的小狗停了下来,来到我身边用圆脑袋蹭我。
“没事。”我抱着他的脑袋站起来,刚才那一跤摔得厉害,左腿都没知觉了。
小巷很长,不知过了多久才跑出去。沐浴在阳光下的那一刻,我被刺地眯起了眼睛。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感从左腿蔓延开,低头一看,左腿裤子布料鲜红一片,是被血浸染的。
我连忙找了一处台阶坐下查检查伤口。
卷起裤腿,我的膝盖简直惨不忍睹,皮肉外掀,血肉模糊,血还一直咕噜咕噜地往外冒。
“怎么会这样。”我几乎快哭了,用纸巾擦着伤口周边,不一会雪白的纸张也被血浸满,湿答答的。
“你还好吗,小姑娘?”
听到人的说话声我下意识抬起头,结果一头熟悉的中分发型映入眼帘。
我差点以为那个男人追上来了,心里绝望这辈子都和中分头过不去了,但定神后发现并没有,眼前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人,金褐色的头发夹杂着花白,脸上沟壑纵横。
他带给人的感觉很温和,却有一种破碎后再被重组,却始终无法愈合的悲痛忧郁。
男人向我伸出手:“你似乎需要帮助,这里离医院比较远,幸运的附近有一家诊所。”
男人名叫詹姆斯·桑兰德,我在清创的时候和他聊了很多。
这是我第一次与人这么顺利的交流。以往我每当对上他人时内心充满了恐惧,只像疯狂躲避,但詹姆斯却不一样。就好像,我们是同类。
医生为我的膝盖裹上纱布,他身边站着一位护士小姐,时不时为他递上包扎用的材料。我则在护士到来的时候,安静了下来,垂着头一言不发。
期间,我感受到詹姆斯的视线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伤口包扎完毕,我走出了诊室,正打算朝詹姆斯道谢,就听他说:“你是不是最近有很多困扰?”
我一愣,下意识反驳:“没有。”
他的眼睛很深邃,宛如有无尽深渊。我被看得不自在,偏过脑袋,妥协地耸耸肩,“好吧,我的脑子确实有点问题。”
我点了点太阳穴,“我有精神分裂,还有点失忆倾向。”
“我有时候会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在我的世界里肆无忌惮,我却阻止不了,有时候我甚至会一整天都陷入这种血腥的氛围……”
我一反常态地喋喋不休,就像找到了发泄的缺口。
詹姆斯一直耐心地听着,直到我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下喘口气时,他起身向护士站借了纸和笔,简单书写后将纸片递给我。
我结果一看,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寂静岭。
“有时候,失忆和突如其来的痛苦体验并非都是大脑病变,有可能只是你的潜意识在保护自己,又或许是为了掩盖某些无法言语的……”他顿了顿。
“这种方式确实有效,但宛如被掩盖的伤口,虽然外表完好无损但内里的腐烂仍在持续。”他合上笔帽,“最好的办法是彻底治愈,忍着痛意将伤口撕开,暴露在阳光下。”
他说:“你可以去这个地方尝试寻找失去的记忆。”
寂静岭这个地方我略有耳闻,以前是度假村现在是著名的闹鬼之地,不明白去这里能有什么用。把我给吓地脑子当场好了?曲线治病?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礼貌地道了谢。
膝盖的伤并不妨碍走路,顶多一瘸一拐。詹姆斯将我送出诊所,我向他道别。
“丽莎·王。”
在我准备离去的时候,他喊住了我,带着嘱咐的意味,说出了一句令我难以理解的话:
“无论遇到什么,请记住,爱能超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