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梁慧琳想不出她和刘杰辉还会有什么联系,他的婚礼她没参加,他宝宝出生她没送一张祝福贺卡。同样,她的人生大事——升学,考试,就业——他也没参与。
虽然是她把他邮寄的礼物丢掉了。
如果不是立法会,梁慧琳觉得他们之间真的不会有交集了。
梁慧琳的师父简奥伟在截止前的十五分钟以个人名义报名了立法会。
“刚刚在餐桌上我就看出来了,你好像不是很开心。”欧咏恩问梁慧琳,“发生什么事?有没有我可以帮到你的地方?”
“没有呀。”梁慧琳看一眼正在整理资料的同门,凑到欧咏恩耳边,“晚点聊。”
“刘杰辉。”只有她和欧咏恩在一起的时候,梁慧琳说,“我喜欢过他。”
欧咏恩瞪大眼睛,“我去买啤酒!”
夜晚,她们挤在欧咏恩的房间里,喝酒谈天。
“……十五六岁吧,我记得那时我念中四,应该是中四,很久以前的事了。”梁慧琳喝着啤酒,“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姐姐的公寓,那天,他们大概是在约会。”
“然后呢?”欧咏恩同梁慧琳并肩坐在地毯上。这样的夜谈有过好多好多次,而坐在地毯上喝啤酒是她们公认的最惬意的方式。欧咏恩的肩小小挨着梁慧琳,当她扭过头去,她能看见她的下巴。
梁慧琳佩服欧咏恩的接受能力,“他对我很好,他很照顾我,那些年里有很多东西都是他买给我,其中有一只发卡,我好喜欢。但东西而已,我的就是我的,谁买给我都一样。重要的是感觉,他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失眠的时候我也会思考那究竟是不是爱,只是越思考越糊涂。我为他哭过很多次。后来,他和我姐姐分手了,很快他和另一个女人结婚,又有了小孩。他说过的一些话,我至今记得。其实我都懂了,是意识里总有股力量在抗拒。它不希望我懂,这样我不纯粹的感情才能更纯粹些。”
“我觉得我蛮幸运的,在最需要爱也最相信爱的时候遇见他。”梁慧琳说,“但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不幸运。真的,为什么是这种人呢?”
欧咏恩说:“你是因为他讨厌男人了。”
“我?”梁慧琳差异,“讨厌男人?”
“是呀是呀。”欧咏恩频频点头。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那次我们一起去逛街,有个男人来搭讪,你拒绝他就算了,还躲在我身后,像是在躲瘟神。”欧咏恩如数家珍,“还有还有,每次介绍男朋友给你,你都如临大敌,坚决回避。”
“有没有这么夸张。”
“比这还夸张。”
“我自己都没注意到。”
“大家都猜你喜欢同性。”
“是吗?”梁慧琳笑问,“你呢?”
欧咏恩也笑,“一半一半。”
“那你还敢和我睡一张床?”
欧咏恩不讲话了,她的笑好像粘在脸上,撕不掉,收不回。半响,她躺倒在地毯上,“好想回英国啊。”她说着,偏头去看梁慧琳,“你呢?”
梁慧琳转过一点身体,也看向她,“我家就在香港。”
“你想和我一起回英国吗?”
该说她直白吗?该说她隐晦吗?她们这样对视着,是梁慧琳先低下头,她玩了玩手里的空易拉罐,又把它放在一边。
“我不知道。”最终她回答说,“我不知道。”说这话是她仍低着头。
沉默很久,欧咏恩突然喊梁慧琳的名字:“Lin。”
“嗯?”梁慧琳抬起头。
“要躺下吗?”
欧咏恩拍拍地毯,这次梁慧琳侧身躺在她拍过的地方了。梁慧琳蜷起一条胳膊,垫在脑袋下面,欧咏恩向她靠近一点,也侧躺着,伸一只手落在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