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乾坤会错意,他俯身亲吻楚随的额头,又问:“你会不会对我开枪?”
几次开枪都没能打中目标,他以为她的心有犹疑。或许是因为有爱,她的恨不彻底;或许是因为没有爱,她的恨不彻底……怎样都解释地通,怎样的解释他都无法接受。
“别说。”夏乾坤阻止楚随回答,“我不想听了。”
他们将力气寄托给彼此——全部的力气,因为自己的身体太过劳累,再不能负荷。
却能承受对方的。
旖旎,尽情地将吻交出去,纵使吻到不知是什么地方,不要睁开眼睛。反正天是黑色的,海水有同样,至于他们的真心,本也看不清。
屋内外都有汪洋的水声,起起伏伏,是自然的驱使,是天性的驱使。他箍紧她,试图将她也嵌入自己的身体。他想,如果他们是一个人,那该有多好,恨是对自己的恨,爱是对自己的爱,不需要缘由,不必问结果。
吻在作乱,蜻蜓点水的,铭肤镂骨的。他使她过敏,他使她身上泛起难耐的红印。应为她涂药膏,应允许她进行治疗,应帮助她恢复健康。可恢复健康了,她一定会离开他,他知道。
“怎么不开心?”夏乾坤问,“我感受到你不开心。”
他喜欢在上位,他喜欢见她膝盖落低,他喜欢用胸膛贴住她的后背——小孩般的报复,小孩般的幼稚的顽劣的心理。
男人和小孩子是最惹人讨厌的东西,倘若把男人比做小孩子,他的讨厌要翻倍;如果对有小孩作态的男人产生某种怜爱的心情,更应讨厌自己。
虽然不是她的错。
从也不是她的错。
分不清是自愿还是受迫,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欢愉——她不是自主成长起来的女人,她无法辨别。
最失落是这样,最无可奈何是这样,可能一辈子。因为离了一个光明正大的他,还有成千上万个于暗中窥伺的他蠢蠢欲动,亟待剥削她的血肉身躯。或许这个世界在设立之初,有为她安置一处避难所,但现都流离。
她亦无枝可依。
所以摇晃,摇晃得厉害。海上没有堵车,但也用几十分钟走几百米,于是在原地摇晃,伴随着波浪。肉的波浪,水的波浪。汗水和海水是一样的,含在嘴里,有盐津津的滋味;至于肉,用牙齿咬着,无法切实的吃下去,无法说是像鹿仔还是像羊羔,只觉得遗憾和惋惜。
波浪很久才停。
“我有礼物给你。”
随便穿了件衣服,楚随走下床,掀开罩在画板上的防尘布,将画取下来。
“怪不得你不许我看。”夏乾坤接过画,“原来这就是你眼里我的样子。”
“这是我记忆里你的样子。”楚随纠正说,“我眼里的你会变,我记忆里的你不会。”
“是好的样子吗?”夏乾坤问,“在你的记忆里?”
“喜欢就是好的。”
“我很喜欢。”夏乾坤看着画,“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楚随钻回夏乾坤的怀抱,又听见他说:“希望在你的记忆里,我是独一无二的。”
“你是。”楚随说,“你当然是。”
夏乾坤吻楚随的太阳穴,他能从太阳穴上听见她的心跳;跳得平缓,不像在说假话。
“我爱你。”夏乾坤盼望着他的爱也能经由太阳穴穿向楚随的心脏。
楚随没应答,只依偎夏乾坤更紧密一点。
也足够了。
夏乾坤想,要爱做什么,这样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