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依旧很年轻,脆亮的声音从面纱下流淌出来:“怎么了,万剑宗的仙尊们不愿意坐在这样的椅子上吗?”
知顷刚想开口,就听边亦故作镇定的声音:“这些年还好吗?母亲。”
空气中很安静,知顷猛地抬头想要看清女人的面容,却先迎来了后者的轻笑:“你是谁的孩子?谁又是你的母亲?”
边亦抬头,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直到今天,您还是不愿意承认我吗?”
房间很小,他只是上前几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已经近在咫尺,这次他的身形比母亲更加高大,绝对不再是当年的“你太弱”。
女人却很执着的并没向后退,她只是目向前方,似乎并没有把边亦看到眼睛里。
“还要我说几次,我并不是谁的母亲,你也不是我的孩子。”她那双清浅的眸子轻轻动了下,和知顷四目相对。
“而且比起你,我更认识他一些。”
边亦听见这句话愣住了,也就是这样一瞬的愣神,女人已经脚尖轻抬,轻松从边亦面前逃脱,几步就走到了知顷面前。
“你好……”知顷试探着才开口,女人就已经斩钉截铁的开口了:“你是爱神奚舫的儿子,知顷。是吧。”
那黑色的帽檐就在眼前,裹挟着浓郁的药草味儿一并扑面而来,知顷被一种叫不出名的气势压倒,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我是。”他道。
“果然,一模一样。”女人点了点头,凌厉的眼神顺着帽檐刺过来,知顷默不作声的向后又退了一步。
却在这一步的时候被人发现了。
女人张扬年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怎么在后退?太丢人了吧,出门可不要承认是我爱神的奚舫的儿子啊。”
就见奚舫正坐着植物藤蔓,染着一头红发从窗口荡进来。
“小知顷怎么这么惊讶?我不是叫老头子给你捎话,会在弘墨渊等你吗?”爱神奚舫抱着肩膀站在黑色女人身侧,“你看看人家边亦嘛,多镇定。”
知顷一时间哑口无言,听见母亲这话转头看向边亦,后者的神色第一次这么明显被他读出,是失落中带着惊喜。
黑色女人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看边亦。
奚舫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说吗?真的不亲口说吗?那我可就帮你说了。”
女人没说话,边亦却先紧张起来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掌握拳,骨节因为用力而呈现出明显的白色,嘴唇抿成一条细细的线条。
奚舫转身对上边亦这副样子却噗的泄了气,她笑着拍了拍边亦的肩膀:“怎么这么紧张,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位就是你的母亲,南药门常衡。”
此言一出,知顷似乎觉得空气凝固了。
不是心理上的凝固,而是空气似乎真的有一瞬间,因为巨大的灵气波动而显得停滞凝固了。
是边亦。
后者的神色第一次呈现出一种狼狈的样子,他看向母亲背影的神色茫然,呆滞,还带着久久的迟疑与惊喜。
众多情感似乎同时裹挟上了这个感情浅淡的人,能说会道的嘴巴一时间被心头的种种情绪刺激的,竟然张张合合说不出一句话。
他抬脚,没有上前就落下,他手摸到腰间,却又很快松开,他想说些什么,却又在即将发出模糊音节的时候闭上嘴巴。
好半晌,他左脸滑落下一颗偌大的泪滴,声音才传出来:“母亲。”
“你哭了。”女人转过身来,眼睛落在边亦脸颊上一闪而过的亮色,面上带了不可忽视的怒气。
她两步走到边亦面前,命令道:“擦去你的眼泪,我常衡不会有一个这样的儿子!”
边亦抬起手,胡乱抹去脸上的眼泪,但是却不知道怎么的,眼泪越擦越多,到最后他索性放弃了,顶着一张湿漉漉的脸,强硬的握住了常衡的手。
“……请原谅我。”
两个人沉默着僵持了一会儿,常衡才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收回去吧,你没做错任何事,错的人是我。”
“但是即便叫我重来一次,我也依旧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常衡轻轻道,“我是个不合格的,自私万分的母亲,在成为母亲之前,我先是常衡。”
见边亦不说话,常衡又问道:“你恨我吗?我知道你在万剑宗早就过了化神境,你现在已经比我强了,你可以随意处置我,我常衡没有一句怨言。”
边亦摇着头,握紧了母亲的手。
奚舫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知顷身侧,见状轻轻道:“哎呀哎呀还真是好事一桩,好事一桩呀!”
知顷问道:“你一个爱神,怎么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