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其实知顷也不太清楚就是了。
当时想的是,反正自己是苍天,死不了,大不了就像当初被踹下天庭那样,再摔一次好了。
但是真的跳下来的时候又在害怕,自己这个身体其实似乎并不享有任何苍天的特权,这样摔一下说不定不但不能帮到边亦,反而要摔个粉身碎骨。
但是摔死之后是不是就能回到天上了?
要是没摔死呢?
那边亦可就麻烦了,还要带着一个残废,还真是雪上加霜。
时间的流速比自己想象的快一点,他只来得及想这些,就已经快摔倒底了,不然他肯定还会想一想要是没有碰见边亦的情况。
突然,一点土色在汇聚在他周身,石块轻轻包裹着他,把他扔到了地面上。
“土神……”知顷看着周身这些泥土简直要泪流满面,他从上天庭下来没多久,而这已经是土神老头第二次救自己了。
他落在地上,十分恭敬的冲着土地供了三拱手。
“小天神使不得使不得,”土神的声音依旧熟悉亲切,“我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咱们两个倒也不必如此……”
他贴心到一定境界了,甚至把知顷刚刚好扔到了边亦的身侧,一转头就能看见靠在墙边,奄奄一息的后者。
“……!”
知顷猛地蹲下身子,伸手去探边亦的脉搏,虽然虚弱,却还有,倒是没有那时候看的历史书那样只是眨眼间就灰飞烟灭。
他握着边亦的手,后者指尖冰凉:“师尊,师尊……”
见没有效果,他又改了口:“边亦。”
叫了半晌,就听见土地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天神,治病讲求对症下药,您可是知道他这是什么原因?”
知顷道:“是破魂咒。”
土地神闻言面色凝固,捋着胡子上前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又从神识里哗啦啦的翻典籍,这才了然。
“想必施咒之人功力略逊,并没有达到破魂咒的全部效力……这些年来,世间也对破魂咒研生出了些解救措施……”
知顷道:“少废话。”
土神飞快改口:“魔修可以寻到魔族斗转星移法器……鬼修更简单些。”
知顷忍无可忍:“说些和我有关的。”
土神飞快的在神识中哗啦啦把典籍翻得快要起飞,选择性念了些道:“化神境界……金丹级别修士……额……”
“小天神,好像没有您现在可以使用的方法。”
知顷:“……”
自己现在太菜了呗。
他抿着唇,看了看昏迷的边亦,又抬头看了看天——但是入眼只有一角天空。
两人现在在的地方,正是双峰山两峰之间的位置。左右是料峭石壁,四周是茂盛树木,单凭知顷现在一个人,连自己走出去都是天方夜谭,更不要提现在带着边亦。
他放软了语气,诚恳问道:“土神爷爷,既然你说咱们两个交情不浅,那能不能受累把我们两个一起送出去?”
土神闻言却浑身一抖,连连后退道:“小天神,您饶了我,您是带着禁咒下凡间的,我两次救你性命已经是犯大错误了。”
“就是啊,小、天、神。”
一个女声从半空中伴着一阵清风传来,风过之处随即出现一个银装素裹的女子,白色长发在空中飘摇晃动,眼尾眉梢上扬,整个人透露出些跋扈。
她也不管知顷的神色或者表情,自顾自道:“而且这么高的山崖,又是这么人迹罕至的地方,你觉得,什么时间才会有人下来?”
是一副看热闹的语气。
知顷抬手摸上自己的脖颈,指尖下的禁咒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他又扭头去看边亦,没有引气入体的凡人身躯看不出灵脉元丹之流,但是不难根据边亦紧皱的眉头和额角沁出的冷汗判断出他的状态。
相当差。
会死吗?
死这个念头第一次出现在知顷的脑子里,神是不灭的,他这些年来其实没有经历过任何关于生死的离别,哪怕是被贬下天庭的神,也都在人间各谋其职,不是死了。
即便是来到了三轻峰,也从类没有想过认识的人会在某一天死去,更不要提【边亦会死】这件事儿。
边亦是大能,是仙尊,怎么会和死沾上边?
知顷无意识的捏紧了拳头,左胸膛一点微弱的刺痛带他回过神来,就听风神尖锐的声音响起:“害怕了?小知顷,就这点本事?”
害怕?
知顷神色中带了点茫然。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对什么事情感觉到恐惧,是锦衣玉食,是地位尊贵,是迎刃而解。即便他常常咋咋呼呼的大喊大叫好可怕好吓人,但是他从未把那些嘴边的嚣张记挂心头,他说出这些话只是为了得到别人的注意,或者是别人的夸赞。
自己现在,是在害怕?
“都傻了……小风,就别吓唬他了。”土神无奈的声音响起。
风神嗤笑一声,双手抱肩:“谁吓唬他了?灵脉尽断,半个时辰没有人救怎么可能活?”
知顷耳边是这些声音,但是他的心里头却只有一个念头:是自己的实力太差了。
毕竟刚刚土神明明已经说了很多办法,哪怕自己稍稍强力一点,稍稍有点灵气,稍稍能御剑,都能帮上忙,都不至于现在在这里无措到局促,无措到茫然,无措到苦涩。
至少做些什么。
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
想着,他的视线落在边亦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