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拿着单子叫阮妙瑛的名字,阮妙瑛有些踟蹰地起身,跟着护士走去扎针,可走了半路,她又回过头来,看着明山幽,那双平时平淡如水的眼睛第一次露出来胆怯。
明山幽轻笑了一声,走到她身边:“走吧,我陪你去。”
皮试、消毒,阮妙瑛眼睛紧闭,脑袋偏向明山幽这一侧不敢看护士的动作,只有闭紧了还在扑扇的长睫毛在预示着她有多害怕。
“明天打完针想吃什么?”明山幽看着护士马上就要将针头刺进薄薄的皮肤了,便问道。
阮妙瑛的声音都打着颤:“想吃你做的话梅排骨。”
每次生病的时候嘴里都会发苦无味,话梅排骨酸酸甜甜,还开胃,生病的时候想吃也正常。
明山幽答应她:“我给你做话梅排骨的话,你还怕不怕打针?”
阮妙瑛回答:“不怕。”
看她生病的时候像孩子一样好哄,明山幽心情大好。
针已经固定好了,护士边收拾工具边笑着说:“阮小姐,你老公对你可真好。”
阮妙瑛被明山幽当众哄小孩似地哄了一道,也回护士道:“我们前两天才刚领证,现在对我好是新鲜,过了一两年再看,怕是医院都不陪我来了。”
明山幽挑了挑眉,低头和阮妙瑛对视了一眼,说:“我现在反驳应该没什么用,还是让时间来证明吧。”
这次阮妙瑛却没说话,一年之后,估计她早已经在异国他乡,和以往一样,独自面对生病。
回到输液室里,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医生开了药,明山幽去给阮妙瑛倒了热水冲药喝。
阮妙瑛从小最不喜欢的就是吃药和打针,好不容易皱着眉头把那难闻的冲剂咽下去以后,才总算舒坦了,连带着精神状态都没那么恹恹的了。
“真不用给你找个床躺一躺?”明山幽坐在阮妙瑛旁边,问她。
阮妙瑛直直靠着身后的墙,摇摇头:“不用了。”
“那现在要不要先睡一会儿?”明山幽又问。
“也不是很想睡,感觉有点发冷 。”阮妙瑛说。
听她这么说,明山幽又回车上拿了毛毯下来,发烧的时候就是容易体寒虚弱,又去找了个保温杯,给她倒满了热热的水。
“这个杯子是之前和他们去溯溪露营的时候用过一次,只有我用过,我洗干净消毒过放在车上备用的,你不嫌弃就用吧,嫌弃的话我就只能拿医院的纸杯了。”明山幽说。
阮妙瑛伸出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接过保温杯,明山幽顺手帮她开了盖子。
她喝了几口水后,才说:“不嫌弃,好过医院的纸杯。”
明山幽笑了笑,没说话,等她喝完之后,帮她把杯子放在一旁。
阮妙瑛盖着毛毯,看着明山幽半夜还穿着单薄的素色长袖,便把毛毯往他身上盖了盖:“明老师,你也盖上点吧,要是你为了照顾我也生病了,我会自责。”
“行,你先给自己盖暖和了。”明山幽说,两人这会儿都没什么事,只好开始聊天,问道,“你从小就怕打针?”
阮妙瑛戴着口罩,只剩下一双眼睛有些迷离地目视着前方,说:“我小的时候也是经常生病,后来我爸妈就烦了,也不管我生病严不严重,直接就去医院,去医院基本上就要打针,现在想想,我小时候应该是晕针,但自己和父母都不知道,久而久之就把对打针的害怕印在脑子里了。”
“刚刚打针的时候,其实我也没觉得有多疼,就是习惯害怕了而已。”
本来这些事情阮妙瑛是不会轻易向旁人提起的,但也许是生病的时候人比较脆弱,明山幽一问,她就忍不住将苦水倾倒而出。
弟弟出生后,父母就没怎么管过阮妙瑛了,不过这时候她也已经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容易生病,所以后来她就再也没来过医院。
这是成年后的第一次,也是结婚后的第一次。
明山幽和她并肩靠在身后的墙上,失焦地望着前方:“其实当时父母的逼迫比生病更难受吧。”
“啊?”阮妙瑛疑惑了一下,“嗯,是吧。”
她有点惊讶这话居然会从明山幽的口中说出来,在她的印象中,明山幽在家里应该是从小就被关爱着长大的,确实不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阮妙瑛没有多问。
两人一起坐在医院里,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大多数来打点滴的病人也都或坐或躺地睡着了,阮妙瑛吃的药容易犯困,再加上生病难受,没一会儿眼皮子就耷拉下来,再过了一会儿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明山幽感觉到肩膀上一重,侧头看去,发现是阮妙瑛已经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他嘴角不自觉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给阮妙瑛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因为有阮妙瑛靠着他,明山幽也没办法做别的事情,只能直挺挺地坐着,没多久也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