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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江南西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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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营帐中听见杀声震天,阿娘紧紧抱着她,我们甚至不敢出声。等到她再睁开眼时,帐外已是尸横遍野,而莫大将军,立在战火之中。

她的目光缓缓抬起,落在关宁身上,声音坚定。

“他是个真正的将军。”

“我永远记得那天,他策马而来,身披血甲,沉声道‘你们自由了。’”

屋内一时寂静。

关宁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久久未言。她能从白思清的语气中听出敬重,也听出了那份难以忘怀的情感。

白思清垂下眼睫,似乎将所有的情绪都收起,声音轻缓却十分坚定:“所以,我想让真正害死他的人,付出代价。”

关宁望着白思清,眼中带着审视:“按照你的意思,赵家是被冤枉的?”

白思清轻笑了一下,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

她端起茶盏,拂去浮沫,语气不紧不慢:“何止是被冤枉,简直就是无中生有。”

关宁眉头微蹙,她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似是整理思绪。片刻后,她缓缓开口。

关宁心头微沉。她的直觉告诉她,白思清不会无的放矢。

她沉声问:“你为何如此笃定?”

白思清不答,反而缓缓地伸手入袖,指尖轻触到一块沉甸甸的物什。她垂下眼睫,似是沉浸在过往的记忆中,手指微微收紧,像是握住了某种见证一切的凭证。

眼神中浮现出几分怀念的笑意

——那是庆安十三年的秋天。

她生性顽皮,不喜被束缚,在家待不住,便四处跑。

那年秋日,她随父亲入京,那时的她生得聪慧伶俐,又早已才名远播,几次在士族文宴上以诗文技艺博得赞誉,遂有“妙笔生花”的美名,喜爱寻古藏文集看阅。

后来,阿爹去拜访故友,她亦随他同行。

他的故友,便是赵闲源——赵怀书的父亲。

赵闲源,那时还是庆安帝最倚重的重臣,性情温润,极有风骨。不同于那些威严自持的士族官员,他待人宽和,极少因小事动怒,唯才是用,府中门客甚众。

“赵家书房极大,四壁书架皆是藏书。”她轻声道,指尖抚着茶盏,像是在抚过旧时光景,“那时赵伯伯让我在他书房注释一卷舶来语时,我无意间碰落了一方印章。”

那是一枚朱文官印,印背雕刻着“赵闲源”三字,她当时年幼,不甚在意,拾起时顺手抹去尘埃,未曾想,印章竟从一角裂开了一道细缝。

赵闲源回府后,用印时才发觉此事。彼时夜深,书房灯火昏黄,他连试了几次,才惊觉印章有缺。

“阿耶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将我狠狠责罚了一顿,罚跪书房。”她淡淡说道,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次日,他带我亲自登门赔罪。”

赵闲源听后,竟未动怒,她那时不懂权势,但懂得人的气度。

赵闲源是个极好的人,知道她是无心之失,不但没有责怪,还笑着劝阿耶不要太严厉。

她记得那日赵闲源坐在书房,缓缓翻书,眼神沉静,语气温和:“小孩子顽皮罢了,白兄不必苛责。”

但阿耶心里到底过意不去,毕竟这枚印章赵闲源用得极顺手,所以他亲手雕了一枚新的印章,送去赵家。

阿耶刻印,素来习惯将人之名与字以隐刻手法镌于印面。为了表示歉意,他还在印章四周暗藏花中四君子,若细看印泥所落,于太阳之下,便可见梅兰竹菊隐现。

那方印章,雕刻极细,通体乌玉,赵闲源收到后甚为喜爱,从此随身携带,落款公文皆用此印。

“可惜——”白思清缓缓拢袖,眸中神色微沉,“赵家一朝覆灭,在赵家出事前,这枚印章,便也消失了。”

她语毕,从袖中取出一方锦盒,轻轻推至关宁面前。锦盒打开,朱红封泥映入眼帘,一方印章静静地躺在其中。乌玉温润,雕工细腻,四角微磨,依旧可见隐约花纹。

她轻轻按上印章,掌心微微收紧:“如今,它就在我这里。”

关宁凝神细看,心跳微顿。

她抬眸看向白思清,目光深沉:“这印章,是如何流落到你手上的?”

白思清微微一笑,指尖轻触印面,缓缓道:“庆安十七年赵家抄斩,这方印章,悄然被送往宣州,送到我阿耶手中,但那时我阿耶病重,所以这章一直是我在保存。”

风吹帘动,湖水轻晃,茶香袅袅间,时光仿佛倒流,带回那遥远的往昔。

关宁看着那枚印章,心头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如果赵闲源一直用这枚印章,那么当初庆安帝定赵家的罪时,那些所谓的“证据”上的印记……究竟是哪一枚?

她心底某处,被悄然撬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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