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也轻笑:“那就改。世上一切本是有能力者居之!”
严秋双愣住。
关宁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在陈述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可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让她怔忡。
“改?”她喃喃重复了一遍。
关宁点头:“规矩从来不是天生的,既然有不公,就该有人去打破。女人不被允许掌船,可你还是做了!”
“是啊,还是做了。”严秋双低头,握紧了茶碗,声音有些轻,她抬起头,眼中浮现出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若是能改,我愿意随你去。”
两人相视而笑,无需多言,便已明白彼此的心意。
*
从茶摊离开后,关宁直接去了魏府。
魏翰正在书房中整理文书,见她登门,有些讶异:“关大人?”
关宁微微颔首,开门见山地道:“魏大人,昨夜你说你会再翻找一遍当时的赈灾记录,可有新发现?”
魏翰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确实把所有相关的文书都翻了一遍,但没有找到什么异常。”
“所有?”关宁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即走上前,目光扫过案上堆叠的卷宗。
魏翰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叠整理好的记录推到她面前。关宁随手翻阅了几页,视线很快落在一份登记文书上——上面详细记载着每艘船的货物清单和船只吃水情况。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上面的字迹,停在了某一行数据上,指尖微微一顿。
“一尺五……”
她在心中默念着,神色不动声色。
她随意地将这份文书合上,又翻看了几页其他记录,似乎并未察觉其中的异常。片刻后,她抬眼看向魏翰,语气平淡地道:“这些记录,我要带走。”
魏翰微微一愣,但还是点头:“理当如此。”
关宁放好这些文书,问道:“魏大人,当时登记这些的,可是你的人?”
“是衙门里的小吏。”魏翰道,“所有的货物都会经过核验,正常来说,不会出错。”
关宁看着他,忽然问道:“魏大人,这两日你可曾想明白,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魏翰眉心微蹙,似乎对这话有些不解:“关大人何意?”
关宁淡淡一笑,语气意味深长:“站错了队,可是要掉脑袋的。”
魏翰的脸色微微一变。
关宁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伸手将文书收好,起身道:“明日清晨,我们便启程回宣州。”
魏翰一愣,似乎未料到她会让自己同行,他迟疑了一下:“我……也要去?”
“你曾经在宣州赈灾,如今更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若无你的证言与这些记录,这件事便难以彻查。”关宁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魏大人,可愿随我走一遭?”
魏翰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缓缓点头:“关大人既然要查,我便随你一同去。”
魏翰看着她的背影,许久都未曾言语。
*
晨光熹微,天色尚未大亮,明州城门前的官道上已有零星行人经过,偶有马车辘辘驶过,卷起细微的尘土。
魏翰立于官道一侧,身披一件素色长袍,目光时不时望向官道尽头,神色间隐有几分焦虑。
他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远处两道身影缓步而来。关宁依旧是素净的衣袍,腰间系着一枚素银扣,显得利落而干练。而她身侧的严秋双,依旧穿着一袭褪色的旧布衣,步伐沉稳,目光平静。
魏翰的目光落在严秋双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她也要同行?”
她似乎对魏翰的疑问不以为意,垂着眼帘,静静站在一旁。
关宁拂袖立在晨光之下,神色从容,似乎早已料到魏翰的反应。她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她帮我做一件事。”
魏翰一怔,随即蹙眉,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可关宁的态度分明不愿多言,留给他的选择并不多,他沉默片刻,终究没有再问。
魏翰皱眉,看向严秋双:“你会骑马?”
严秋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魏翰蹙眉更深:“不如换辆马车?”
关宁已经走向一旁的马匹,熟练地翻身上马,随后朝严秋双伸出手,轻轻一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