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脚步顿了顿,抬眼望去,只见一只毛茸茸的松狮小犬,从远处花丛中窜了出来。
它毛色棕黄,体型虽小,叫声却不小,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们,仿佛发现了“入侵者”。
关宁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语气也有些不自然:“赵掌印……这……”
赵怀书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问道:“关御笔怕狗?”
“不是怕……”关宁嘴上否认,脚步却越退越快,“只是……有点不太习惯。”
小犬见她退后,越发兴奋,竟摇着尾巴一路冲了过来,边跑边叫,势头逼人。
关宁见状,忍不住低声惊呼,手中的案策几乎成了她唯一的“盾牌”。
赵怀书见状上前半步挡在她面前,一手护住她的手臂,拦在她身后,弯下腰,伸手挡在狗面前,语气温和却带几分威严:“别闹。”
小犬似乎熟悉面前这人的气息,站在原地不动晃着尾巴,但叫声依旧不断。
一群宫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领头的宫女满脸焦急,连声道歉:“奴婢该死!惊扰了掌印和御笔,实在该罚!”
赵怀书认得这是贵妃宫中的人,平静道:“贵妃娘娘的爱犬,怎能在御花园乱窜?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怕是难以向贵妃交代。”
宫女跪地请罪,连忙抱起那只小犬,急急忙忙退了下去。
待四周安静下来,关宁才缓缓松开手,意识到自己方才抓着赵怀书的袖口,脸颊微微一热。
“多谢掌印。”她低声开口,语调中带着一丝难掩的尴尬,目光落在赵怀书微皱地衣袖上,低声道,“方才多有失礼……”
赵怀书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透着些许无奈:“原以为关御笔胆识过人,却也有害怕的东西。”
关宁抿唇笑了笑,收起手中的案策,语气略带几分倔强:“我并非怕,只是没想到它会冲过来。”
赵怀书并未戳穿,只是侧身让开,道:“那便继续赶路罢。若再遇此事,关御笔尽管站在我身后。”
关宁抬头看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异样的暖意,却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好。”
阳光斜斜地洒在园中,两人的步伐逐渐恢复了从容。
关宁依然有些心绪未定,不禁低声感慨道:“想不到宫中还有如此顽皮的小狗,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赵怀书目光前望,语气带了几分调侃:“关御笔自是无需太过紧张,这宫中虽多礼数规矩,也不缺这些添趣之物。偶尔扰人,倒也未尝不可。”
关宁失笑:“若是扰到掌印这般从容之人,倒也算趣事。可若是换了旁人,怕是已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赵怀书缓缓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她:“关御笔方才可不是如此~”
关宁被他直言打趣,旋即抿唇笑:“掌印是觉得我刚刚喧闹了?”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两人并肩行走,路过一丛紫藤,垂下的花穗随风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清香。
“初夏时节,这御花园中果然是花木最盛之时。”关宁仰头看向繁茂的紫藤,语气中带着几分感叹,“想来再过些日子,这一片紫色怕是要凋零了。”
赵怀书也抬头看了一眼,语气温和:“万物有盛衰,终是常理。花木虽谢,却也能为来年积蓄新生之力。”
“掌印倒是通透。”
赵怀书垂下眼睫,声音里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不过是随口一言,何谈通透。”
关宁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小路,目光渐渐柔和起来。
快到司察司的大门。她停下脚步,看着他道:“多谢掌印一路同行了。”
“御笔言重了。”
关宁又看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转身走向司察司的台阶。
赵怀书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抬手抚了抚袖口,目光掠过那一片紫藤,抬手轻轻触碰,花瓣微微摇晃,眼底的情绪复杂。
*
贵妃正半倚在软榻上,手中执着一柄雕花团扇,神色慵懒。
旁边一名宫女跪地回禀:“娘娘,阿福刚才跑到御花园去了,多亏奴婢及时追了回去,没有闯下大祸。”
贵妃听了,不以为然地轻笑:“不过是一只狗,能闹出什么祸来?”
那宫女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听说吓着了御前掌笔的关女官……”
贵妃手中的团扇停顿了一下,眉心微微一蹙:“关御笔?”
“是,听说赵掌印也在场。”
贵妃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她放下团扇道:“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前女官,能有多大的脸面?不过,既然牵扯到了赵掌印,还是让人去探探可受惊了。”
宫女连忙应下,低头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