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瞒着苏玄染自己穿越的真相,起初是心存戒备、信不过他,不愿吐露。到了如今,却是因为患得患失,不敢说出口。
她不是没有探究过,苏玄染对自己是否有男女之情,只是害怕一旦深究,得到的答案却并非自己所期盼的,那失落与难堪怕是会将她侧底淹没。
毕竟,他才学非凡、容貌出尘,为人正直且温润如玉。她时常暗自思忖,这世间究竟是何种出类拔萃、惊才绝艳的女子,才有资格与他相匹配,才有能力与他携手并肩,共赴这漫漫人生?
只是,她心底深处,终究还是忍不住悄悄泛起一丝疑问,自己是否可以去揣度,他对自己的那些种种好,实则是源于那份男女间的喜欢呢?
可这念头才刚在心底萌生,便被她强行压制,她实在不敢去深想,唯恐最终的结果与自己所期许的大相庭径,只徒留满心的失落与怅惘。
况且他明日便要动身前往京城,肩上背负着对已逝双亲尚未践行的承诺,承载着恩师的知遇之恩,更怀揣着十载寒窗苦读所寄予的远大梦想,桩桩件件皆是沉甸甸的责任,不容他有丝毫的懈怠。
自己又怎可,因这儿女情长的一己私念,给他徒增忧虑与困扰呢?
她只能暗暗咬紧双唇,拼尽全力压制住翻涌不止的情绪,将复杂的心思深埋心底,默默祈愿,他此去京城的路途能够诸事顺遂,得偿所愿。
屋内静谧无声
温曲儿的目光,紧紧黏在苏玄染手中游走的笔触上,可眼前的一切却似蒙着一层薄雾,怎么也看不真切。
她的思绪杂乱而肆意,在心田横冲直撞,她下意识抬手,以手托腮,手指微蜷曲,遮住盈盈欲泣的双眸,为心底泛滥的情思寻一处隐匿之所。
她生怕自己会情不自禁落下泪来,不敢再任由那些纷繁杂乱的念头,在脑海中肆意纠缠。
明日苏玄染就要踏上行程,他向来手不释卷、笔不停辍,哪怕自己病了伤了,都未曾有过懈怠。
可上次自己生病,他为了照顾自己,竟整整两日未曾动笔书写,只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自己身旁悉心照料。
她心明白,苏玄染此去京城,肩负着远大抱负,一路必定艰辛。倘若此刻自己因即将分别的不舍而落下泪来,他定会为此忧心不已,乱了原本专注向学、奔赴前程的心志。
念及此处,她暗吸一气,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竭力克制住纷乱如麻的思绪,努力让脑海恢复一片澄澈空明,摒弃那些扰人心绪的想法。
夜色渐深
待纷乱思绪逐渐放空,温曲儿便觉困意悄然袭来。许是清晨起身过早,中午又未曾小憩的缘故,困意越发浓重,脑袋不由自主微点。
苏玄染眼角余光瞥见她瞌睡的模样,心中顿时涌起疼惜。他停下手中的毛笔,望向她,眼中浮现温柔之色。他的声音很轻,似能融心:“先去歇息,可好?我很快便能写完,随后也去休息。”
听到这关切的话语,温曲儿原本有些迷蒙的眼眸,恢复了些许清明,她依然托腮,眼眸稍抬,一抹浅笑在脸上绽开,轻声道:“我不困呢。”
语毕,她垂下眼眸,细密长睫掩住眼中的复杂情绪,那些不舍、眷恋都被她悄然藏在这低垂的目光后。
她又怎舍得这难得的相处时光,哪怕只是静静待在此处,看着他的身影,于她而言都无比珍贵。
苏玄染默默看着她,眸中疼惜满溢,他轻启唇,似想要再劝说,可最终只是微抿了抿唇,低低回应一声:“好。”
他心中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念头?这短暂的相聚,每分每秒皆珍贵无比,他多想时间就此停住,可现实却不容他这般奢望,只能将满心的不舍与眷恋,重重压在心底。
他再次执起笔,继续书写起来,只是落笔的动作,带着难以言说的迟缓。
寂静片刻,温曲儿长睫轻颤,轻轻问询:“你可是明早便要动身离去?”
苏玄染听她言语,暂缓手中毛笔,轻应了一声,面容上再度浮现出不舍之色,深邃的眼眸也黯淡了几分。
他静静看着稍垂首的温曲儿,双唇微动,似有言语即出,却又不知该如何言说,皙长手指缓缓摩挲着笔杆。
听闻他的回应,温曲儿咬了咬下唇,手指下意识揪紧衣角,沉默须臾,终是用细若蚊蝇、几不可闻的声音嗫嚅道:“那……我今晚要跟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