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人类。
她是迷失域里面的诞生的魇。
在未苏醒的那段时间,邢北行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两句话。
也就是那么短短的几秒钟,所有的线索串联成了线,他仿佛窥觊了那冥冥之中的真相。
真正的纪凛可能早在很早的时候就死了,应该是平元纪家被复仇的时候死于仇家之手。
小时候的纪凛跟着母亲颠簸流浪,后面不知道怎么母亲将她送到了自己弟弟家,让纪南亭和纪凛订了娃娃亲,所以少女时期的纪凛总是对纪南亭言听计从。
她寄人篱下。
她没有办法。
纪南亭也许本性不坏,但是少年人嚣张跋扈惯了,也不懂尊重别人,所以曾经很多次都伤害到了纪凛。
可是家族被仇人灭门之后,纪南亭成长了。
许是忆起了纪凛的好,他一直对纪凛心怀愧疚,他一直都没有忘记纪凛。
从王家小院到四方大会,从葛家村到迷失域,他对纪凛的亏欠全部回报给了魇化身的“纪凛”身上。
迷失域的怨气重,求而不得的执念更多,易诞生魇。
它浑浑噩噩的行走在世间,不知何为感情,也不懂何为善恶,它只知道弱肉强食的规矩。
直到遇见了落入迷失域的纪南亭。
纪南亭的皮相确实漂亮,与迷失域里面的妖兽简直是云泥之别,魇在看见他的脸的时候对他产生了好奇。
于是它将断手断脚的纪南亭带回自己的住所修养,并把自己的形象化成了他的模样。
在朝夕相处的过程中,魇渐渐对纪南亭暗生情愫,感受到了人的情感。
不知道是她自己主动化作女身还是纪南亭因为想补偿纪凛恳求它,所以魇在之后一直保持着纪凛的模样,而且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弄到了真正纪凛的全部记忆,完全顶替了她。
从迷失域出来的那个南亭夫人,实际上是魇化身的纪凛。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会知道迷失域在不停地给极乐城输送能量,为什么就他们可以从迷失域出来,也解释了为什么纪凛会和北阁认识。
也为它就是从迷失域里面诞生的,它知道这里所有的一切。
邢北行感觉自己的思路从来都没有这么清晰过,他猛地被惊醒,后背冷汗直冒,浑身的肌肉还残留着刚才千刀万剐似的剧痛。
可是他根本没功夫在意了。
他看着另一侧纪凛扶着树木喘息的身影,心里莫名的滋生了一分恐惧出来。
她真的不是人类。
从百年前到现在。
她不是梦塚里诞生的魇,她是迷失域里面诞生的魇。
只是伪装纪凛伪装久了,它便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活成了她的模样了。
就在邢北行沉浸在惊骇之中的时候,戴着的耳机忽然传来了细微的电流声,数秒钟之后,许愿的声音便出现在了耳畔:
“喂……喂喂!听得见我说话吗?”
邢北行看了一眼纪凛的方向,又看了看另一侧同样没缓过劲儿来的南宫亭,确认两人都听不见他这边说话之后,他才对许愿低声道:“听得见。”
“我的天,你知道我联系你多久了吗?刚才一直都是尖锐的电流声,差点没把我耳朵震聋……”许愿抱怨了一通,终于回归了正题道:“你验证她是梦塚主了吗?”
“没有,”邢北行用尽量冷静的声音回道,“没找到机会。”
许愿有些失落的“啧”了一声。
邢北行不着意的岔开话题道:“南宫亭和我们现在在一起。其他人醒了吗?”
“醒是醒了,但是脑子还没醒……”南宫亭想了想后用更加贴切的话语形容道:“简单来说就是记忆有点混乱,意识不清楚,没办法沟通。”
他说道这里顿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我这边找到一点以前没注意到的资料,关于北阁的,我觉得可能对你那边可能有点用。”
在“北阁”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邢北行呼吸都顿了一拍。
他隐约觉得北阁是个关键的线索,这个人出场的次数很少,但是好像什么事情都和他有关一样。
不管是纪凛口中的“阿北”。
还是南宫亭在冥河之水看见的“黑斗篷”。
“这个北阁公子挺有意思的,”许愿轻笑道,“我怀疑他就不是个人。”
邢北行愣住了。
就在许愿跟他同步信息的时候,那边的纪凛慢慢直起腰来,扭头看向了南宫亭的方向许久。
邢北行也跟着看了过去,少年苍白的脸上沾染着殷红的鲜血。
他流鼻血了。
“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纪凛道。
南宫亭听见她的话,这才后知后觉的用手擦了一下鼻子。
他低头看着衣袖上的鲜血,愣了一下,而后仰头看向了纪凛。
眼里满是茫然。
“你该醒来了。”纪凛说着拔出了长刀,南宫亭在看见她动作的瞬间即刻反应了过来,当即就抱住了纪凛的大腿,嗷嗷叫道:“不许杀我!我不想醒!”
纪凛被他猛地一抱差点没站稳,但是她也没有将人踢开,只是道:“你再不醒会有危险的……”
“我不要!”南宫亭大吼着,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他闭着眼大声说道,“我要走南亭师祖走过的路!他经历这些的时候和我一样大,我要经历他经历的事情,成为他这样的人!”
少年的仰慕炽热真诚,纪凛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冰冷的眼神里渐渐染上了怜惜之情。
有什么好仰慕的,纪凛无奈的想。
周围的景物在说话间慢慢重组,村民渐渐归位,悠哉热闹地行走在村落里。
时间回到了早上,葛陌看见他们三人重聚后便离开了。
“好了,起来了。”纪凛道,“大家都在看笑话呢。”
南宫亭这才注意到路过的村民们正掩着嘴笑他抱人家大腿的行为,当即脸就有点红,赶紧站起来了。
“你还真不怕落入迷失域。”纪凛说完就朝着刚才爆发树人疫的人家过去了,留南宫亭一人在原地抹着刚才激动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