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第一没有扮演纪南亭,第二没有看见纪南亭,好像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村落。
难道这里不是纪南亭的回忆?又是谁的梦境种吗?
谁会对这里印象深刻呢?
邢北行感觉自己快要想明白了什么,但是记忆的某处突然呈现出了某种空白——他有些记忆已经消退了。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从进入这个村落开始就隐隐约约的让他觉得哪里不对。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左边的墙壁——那边的纪凛的屋子。
村民的小平房干净却简陋,小木屋并不隔音,纪凛在那边似乎端了一盆水在洗脸,浅浅的水声转进了耳朵。
就在那个瞬间,邢北行忽然明白了那个不对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纪凛为什么会认识葛陌?
这个时间线里纪南亭都没有来过这儿,也就是说纪南亭都不认识葛陌,她为什么会认识?
她怎么会认识!?
就在邢北行疑惑的当头,耳机另一边忽然传来了信号,邢北行接起后还未说话,便听见许愿焦急的声音道:“邢北行,我现在有个不是很好的猜想,你没在纪凛身边吧?”
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和许愿的话语声撞击在了一起,他急忙借用戒指施了一个小小的屏蔽术,阻碍了自己这边大部分声音,避免纪凛那边听见。
“她不在,”邢北行回道,“你发现什么了?”
在许愿沉默的几秒,他在心里祈祷了无数次希望他只是发现了为纪凛正名的证据,但是没想到后者给他的答复与他的期盼大相径庭。
许愿用有些沙哑的嗓音低声道:“我在那个梦境种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了,向令颜真的是南亭夫……纪凛的徒弟,这件事其实只是民间的流传,史书上记载的是向令颜是纪南亭的徒弟,只是因为她是女弟子,所以纪凛对她的关照多一些,但是她怎么也是纪南亭的徒弟才对,她师父应该是纪南亭。”
“所以呢?”邢北行被他三三两两的话绕的有点晕,没明白他纠结这件事做什么。
“你先听我说完,你看我分析的对不对,我怕这件事我搞错了你会杀了我。”许愿支支吾吾地说着,让邢北行不由得担心他到底发现了纪凛的什么事情,竟然能紧张成这个样子。
“那你先说。”
许愿得到了他的首肯,继续道:“史书记载民间有这个说法,但是也只是民间,因为南亭夫人是在纪南亭去葛家村解决树人疫之后才出现的……”
邢北行听见了“葛家村”的时候皱起了眉,忍不住打断道:“这个葛家村发生什么事情了?什么树人疫?”
邢北行更关心自己现在的处境,但是对面的许愿显然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后者频频被打断声音里难得带了火:“那个不重要,你先听我说完!我是想说真正的南亭夫人出现的时间线和你身边那个纪凛根本对不上!”
“向令颜在亡国的时候遇见了纪南亭,纪南亭见她可怜才收留她做的弟子!这个时间甚至是在四方大会之前!而南亭夫人是葛家村后才出现的,跟天降的一样!”
“但是不管是你我在梦境种所见还是你转述给我的向师祖的回忆,纪凛就是向令颜的师父,她们甚至很早就认识,这怎么可能啊!?还有那些你发现的不对的地方,没有一个能解释的通。”
邢北行听着许愿的推理和疑问,明白这些矛盾,但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我刚才也在历史书上找到了佐证。”许愿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他似乎是捧起了书页,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梦塚主心怀执念,则易滋生虚物,盗纪亡灵,改叙曲实,谓之魇。”
许愿念完了这段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这个意思是说,如果梦塚的主人死的时候心有执念,很容易在多重梦境里滋生出一种类似于灵魂体的生物,这个生物叫做‘魇’,它会盗取梦境主的记忆,甚至可以修改她的记忆、曲解事实。”
“你身边那位……可能就是这个魇。”
在邢北行错乱不堪的心跳声里,许愿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邢北行愣住了。
海风从窗户的缝隙挤了进来,他头一次觉得夜风竟然这么冷。
如果她只是个执念化为的“魇”,那么一切的矛盾都说得通了。
他看见的那些零零碎碎的回忆,都是被曲解之后的产物,所以才乱七八糟,前后矛盾。
因为她只是个执念,她有自己的愿景,而那些愿景和实际发生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她不是南亭夫人,她只是个幻影,是一片虚无,所以你不要对她有任何感情,她根本就不存在啊!”许愿低声劝道。
邢北行被眼前巨大的信息流冲击地有些说不出来,好长一段时间他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根本没法思考,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的挣扎道:“万一她就是……”
万一整件事就是很离奇充满了未知,万一还有他们不知道的许多隐情呢?
万一她就是真实存在的南亭夫人呢?
邢北行理智知道这说不通,但是他就是不愿相信眼前这个女子片虚无。
她明明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那我们试验一下吧。”许愿道,“我们验证一下她是不是南亭夫人就行。”
邢北行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黄纸带了吗?”许愿问道。
‘黄纸’是他们这些造梦师对验灵符的简称,用于对梦境主的验证。
邢北行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腰间。
他带了的。
“如果她的血能点燃符咒,她就是这个梦塚的主人。”许愿说道这里顿了一下,接着道,“如果不能,她就不是我们要找的南亭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