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煦不缓不慢地说道:“此次若不是姑娘引我去瞭望台,我也不可能在千里之外射穿那贼子,更不可能完好无伤地走出那寨子。若算起来,你该是我的救命恩人,自是应当有这一席之地。”
其余人听完,皆是露出吃惊之色:“原来如此啊,真是英雄出豪杰呀。”
这些大小官员眼神里没了刚刚的质疑,有的人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形成一个 “O” 型,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敬佩。
叶苑心中掀起了涟漪,她向太子微微行了一礼,于是便坐下了。
有人举杯道:“敬佩不如行动,今日敬姑娘一杯,深感姑娘所作所为,也深感姑娘善良正直、临危不惧。”
叶苑不好回绝,只可惜她不适宜饮酒,便饮茶代酒。然而红晕却悄悄爬上了脸庞。
谢煦在一旁看着她,看着看着,便慢慢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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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祭祖大典之后,回到太子的宫苑,叶苑便一直请了假。
那日,她与太子一同回来,太子亲自从轿辇上将她扶下来,其余的丫鬟便对她全都是异样的眼神,私下里已将她视为太子殿下最贴身的侍女。
回到府邸后,就连太子殿下身边的小厮见到她,都要先问安,她不得不暂时避一避。
她在窗边发呆时,有人传太子之令,她出去,来人正是太子身边最亲近的小厮,冬木。
冬木后面的人抬着金银首饰,满满一大袋盒子,这都是太子的赏赐。太子向来赏赐出手阔绰。
叶苑视线在上面停留了几秒便移开。
“姑娘,您领的这些钱财,可是别人求不来的福气,就连上次那位受宠的小宫女,也不过只得了一小箱的首饰和软银,这都是您应得的。”
“我只是一个奴婢,为太子殿下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应当的,无需太子殿下赏赐。”
冬木满脸惊讶,嘴巴都张大了,这是拒绝了?
眼前这姑娘娴静沉稳,这一番话妥帖得挑不出什么毛病。可是那满满的银子,哪一个人看了不心动,再说还是主子赏赐的,这代表了主子的好感。
叶苑的态度没有丝毫松动,冬木只好应下回去通禀。
等到冬木要离开时,叶苑伸手从窗边的花瓶中取出三枝桃花,沥干了水渍递给他。
“烦请再将这花送予太子殿下。”
“好嘞。”
那箱赏赐便被原封不动地退回了谢煦的房间之中。
谢煦听完冬木模仿的那番话,眉头轻轻皱了皱,第一次觉得 “奴婢” 这两个字如此刺耳。
冬木却乐呵呵地说:“殿下,这次我懂了,这桃花便是她向您邀约的意思。”
谢煦的眉心轻轻松开,随手在纸上画着。
他画的是最难画的丹青,气势和笔法都十分讲究,笔力雄浑,淡漠之间生动恰到好处,颇有画圣遗风。
冬木见到谢煦的表情偷偷笑了。
太子殿下眉宇间十分轻松,显然与那人相处让他感到舒适自然。
微风拂过,春风拂面,带些暖意,午后阳光正好。
稀松少人的别院,那里有一棵桃花树,灼灼其华。
这棵桃花树一半向阳,一半背阴,阳面早开,此时已是花落,阴面晚开,此时正艳。花开花落,终有时,缘分亦如此。
还是同样的桃花树下,叶苑再次来到这里,谢煦早早就到了,站在树下。
“太子殿下,还记得上次见到这棵桃花树,发生了什么吗?”叶苑自问自答,“那时太子殿下问我接近您的目的是什么。”
谢煦迟了几秒回答:“记得。”
她的嘴角向上提了提,后退一步,跪在地上,低着头,没有抬起来。
“奴婢斗胆向太子求一个赏赐。”
“你说。”
叶苑终于抬起头,风吹得一片花瓣落在她的眉心,她没有拂去。
“奴婢想请太子殿下赏我一座别院。”
谢煦一顿。
比起上次的银两,一个奴婢直接索要别院,这可以看作是不忠。明明在身边伺候,却总想着荣华富贵,若是奴婢有这样的心思在主人家身边伺候,恐怕直接被打死也有可能。
叶苑知道太子不会生气,但心中也好奇究竟能在他心中掀起几分波澜。
“这里住着不好?”
“并不是。”
谢煦隐忍不发,多了几分沉默安静。
他喊来了人,让人去取地契。
她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惊讶。
谢煦笑道:“你难道不知我最大的兴趣?除了寻美人,还有就是送别人房子。”
她伸出双手,要接过地契,但是地契被风吹到了地上。
那张地契上却同时落下另一双修长的手,他们的指尖碰到一起。
她抬起头,与谢煦的视线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