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萤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酒,洒到衬衫上洇湿一大片,她终于把眼前显眼烦人的杯子打碎了,再看不见倒映在水面闪亮的东西了。
“我先去趟卫生间,你们先聊。”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暂时消失在三人面前,脑子一片空白,还没弄清到底在怕什么。
对着洗手台的镜子,她呼出一口气,暂时让她卸下刚刚所有的慌张和伪装。
酒水不是透明的,衬衫上晕染了一片粉红色,即使用清水使劲揉搓,那块印记却变得越来越大,水渍连带着漫延晕染,显然更加糟糕。
粉饰太平的伎俩又不高明,弄巧成拙的结果意料之中。
可她做的有什么错呢?
周萤不准备在这卫生间里继续逃避了,放弃收拾身上的衣服,拧干衬衫上的水,深吸一口气,走出去。
直面林煜,他站在拐弯口,像是特意为了等她,耳钉发出的闪亮光点让她很心慌。
“她们在门口,准备回去了。”
“哦,那就回”,周萤想要出门,只能向他的方向走过去,越靠越近。
林煜瞥了一眼她衬衫上糊着的酒痕,粉色的一团,像海面上荡起的罕见浓雾,让人无法忽视。
周萤不开口,一直走着,明明心里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腿还是微微发软,脑袋空白一片。
“怎么了?还真装不认识了啊。”
她瞬间抬头,看见林煜近在咫尺,俯下头问,眼睛里黑的浓密。
“你以前不是还喊哥的吗?怎么现在装得不认人了?”
林煜贴在她的耳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庞,“还有,你怎么能把我给你的玉佛摘下来呢?我说过只要你敢接着,就永远不能取下来。”
周萤失去表情,下意识去摸自己脖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哦对,是她后来亲手摘掉了。
“哥……”她挤出一声,她只能这么喊,是他要求的。
他们是曾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共享过同一张吃饭的桌,见证过彼此十几岁的少年气,从互不对付到日日夜夜形影不离、虽无血缘相亲,但仍有兄妹之实的称呼,不是吗。
她的周曾经带了半个林姓。
她已经忘记上次喊他哥是什么了,那也许是很久以前,也许是第一次见面也说不准。
“你还真喊啊,不是以前最回避不及吗?”
林煜从当初的少年已变得更加成熟而有力量,他伸出手,指腹摩擦了两下她的耳朵,轻柔又玩弄着,像是俏皮的捉弄,把她弄的水深火热,不敢抬头,捏一下,再捏一下,再揉一下,直到满意地看到变成了深红色,才低下头说,“现在又可以主动喊了?刚刚说不记得的人不是你?还是在这儿装的太像了,没人会拆穿你了。”
“没有。”周萤还是固执地反驳,声音却毫无气势。
她知道她迟早是有报应的,做坏事和骗人迟早是有报应的,躲不掉的。
现在一切都变了。
她想,平静的湖面会被搅翻,往日精心维持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拙劣的演技等来了一眼就能看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