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夏一到，林煜也就要毕业出国了，他和高中的同学从早到晚都在做离别前的聚会，一天都没见到他的人影，家里的zook趴在一楼的大门口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主人，碰见一点动静都要呜呼两声。

周萤也知道他明天，或者后天就该出发了，这偌大的房子太安静了，她低头做完了一套又一套的试卷，正确率和往常一样，但心越来越不平稳，她撬开最后一瓶他给的酒，对着瓶嘴喝了几口，压下了那种莫名的火气。

打开卧室的门，周萤穿着夏日清凉的睡衣薄衫和短裤，趿拉着拖鞋，头发丝还淌着水珠没有擦干净。

一条长方形的廊道，没有开灯，只借了一点晚上的月光照在木制的地板上，看清楚刚刚走上来的人，带着酒味，站得不直，两个人就在并不宽阔、甚至有些逼仄的角落面对面。

都回到家了，zook怎么没有像往常一样兴奋地大叫，她才没听见。

林煜今天穿了一身黑，黑色的短袖、黑色的牛仔裤，眼睛混着酒也迷蒙瞧不出情绪，朝她看过去，毫不躲闪。

周萤想避开她，往旁边走过去，但对面的人让人太无法忽视，不只林煜喝了酒，她身上也带了点酒味，脑子嗡成一团，空气里火辣辣的气息紧紧缠绕着。

他斜靠在廊道的墙壁上，一只手耷拉下来，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臂，周萤偷偷紧扣指腹的力气突然松掉，她刚刚逼自己提住的一口气自他的手触碰到后，顺势烧得更旺。

“周萤，我明天就要走了。”林煜沉默地望着她，在夜里像鹰的眼睛。

“一路顺风。”

“坐飞机不能说一路顺风。”他握住她手的力气没有消减。

“一路平安。”周萤怪自己的脑子糊涂了，胡言乱语，不敢看他的眼睛，觉得自己此刻的样子如临大敌，毛毛躁躁的。

林煜没有说什么了，周萤的喉咙越来越干，没经过大脑思考，她脱口而出一句，“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这句话快得连周萤都没有思考，如果有考量的时间，她但凡多想一秒，都没有真的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勇气，可是偏偏就是被她一股脑的说出来了。

林煜松开了手，周萤低头看了看不再被握住的手臂，安静的那几秒里，周萤懊恼自己的莽撞，责怪自己嘴快吐出的话，他们甚至都不能称得上很熟悉的朋友，她想立刻从这里逃跑。

可是不能，周萤准备硬着头皮说，刚刚那句只是胡话而已。

林煜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勾了下嘴角，然后走近了一步，将周萤按进自己的怀里，低头伏在她的颈间，用很用力像嵌入的力度来抱住她。

一呼一吸，酒精弥漫，周萤的脖子开始变红，他的头发刚好挂住她的耳朵。

“周萤，我教你的谱子还会不会了？”林煜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脖子，这个拥抱在这个夜里慢慢加深。

“会弹。”

“你别忘了，一定要记得。”

“没有……”

林煜是见过她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的，以前就说忘记自己教过她弹琴，故意暗暗提醒，怕她再一次撒谎说忘记。

别忘了弹琴，别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别撒谎，别忘记……

“你有没有练习？”

“我有练，我经常弹的。”

“那你给我弹弹听听。”林煜自己也没发觉，这句话里有出发前肆意妄为的要求。

“好。”

林煜松开了她，然后从皮夹克口袋里拿出一串项链来，黑色皮质细绳，一尊小巧清透的玉佛，佛神是似烟雾缭绕的翡翠绿，血红的小珠坠在最上面，“戴上？”

周萤对着他点点头，他的眉眼在夜里太招人，像沾了水的妖怪一样，她不管不顾地哪怕隐约知道这可能意味着什么。

林煜把项链带到她脖子里，冰凉的玉佛贴在周萤的胸口上，她这才注意到林煜的脖颈处也有一串黑绳，但挂坠引在衣服里看不清是什么，抬头在往上，林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不至于特别笨，也不至于让自己麻木到猜不出来那串是什么。

周萤应了要给他弹那首，在法国的十七天，但真要弹的时候，林煜晕晕地靠在钢琴上，“我好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