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蝉鸣无休止地成为生活中极富有存在、难以忽视的伴奏。盛夏的天气,吸溜着盛满冰块的冷饮,里面漂浮的气泡就像盛夏烧开的一杯滚烫热烈的沸水,吸入鼻中的空气也慢慢变得粘稠闷热,骄阳似火毒辣炙晒着柏油马路,裂开的地面宛如被烘焙过度的全麦面包,炸口的层峦纹路尽显。
早上上学的时候还算凉快清新,到了学校旁边的路口,过红绿灯的时候,她却提出要林煜先过去,示好的模样偏偏露出的精光狡黠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要干什么?”
平常他们都会一起上学,走到校门口,林煜会碰见他的朋友,两人才一起分开。
原来人最怕的是日复一日,墨守成规。
“我去买杯冰豆浆呀。”她故意用爽朗天真的语气。
相处得久了,周萤知道林煜特别讨厌喝牛奶,也不喜喝豆浆,他不喜欢一切奶制品和甜味的饮料,厌恶过酸的菜,不爱吃鱼,忌辛辣,对芒果和菠萝过敏,总之她把他的嗜好摸得一清二楚,也懂他挑剔的厉害。
所以在她说出这句话后,便如愿看到林煜懒洋洋地把眼神挪过去,撂下一句,“随你。”
周萤在这一刻很得瑟。
她是什么时候对他某些偏好与厌恶了如指掌呢,好神奇。
相比他的那些忌口,她就随意多了,芒果菠萝无禁忌,超级爱喝豆浆,尤其是夏天的时候,冰镇过的甜豆浆丝滑地从口中流过,豆子的清香炸开味蕾,也消去一半的暑气。
林煜率先一人走在枝叶闪光的绿树荫下,那是条挨着学校的红砖长街,只一道狭长的围栏相隔,青绿色的铁锈栏杆上夏天攀满鲜艳明丽的月季。
周萤在后面默默观察他白衣衬衫的背影,高大宽阔的肩膀,阳光流泄于后背,等到两人距离完全变远了,她便顺势熟练地拐弯了。
“我要两杯冰镇的红豆豆浆。”
“包起来?”
“要的。”
喜欢的东西她要坐下来慢慢享受。
如愿以偿,她提着两袋透明塑料袋浸出冰水的豆浆,脑袋空空思考人生,不知不觉快到校门口,四周一张望,迎面撞上本该早早回班的林煜,好整以暇地眯着眼看她。
不是应该早走了吗?怎么在这儿等着。
但她气势很足,自己确实是买豆浆去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假装好,和他并不认识的挺直后背、擦身而过的形象。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令人讨厌的许逢舟,那个自大自满的家伙,她是永远不会再和对自己几次都无视的人好好打招呼了。
周萤自诩清高的很,等她有钱了翅膀硬了,就远走高飞,她可是个没良心货,这还第一次这么想,吓得她精神抖擞,扬起重新做人的念头……
和林少爷貌似以前也冷眼相对来着,但那并不重要。
周萤硬着头皮,校门口杵着引人注日的两人,她下脑袋,耸着肩膀,灰溜溜妄想逃走。
老鼠怕猫,总能棋逢对手,比如她水深火热地活在林煜的眼皮底下,跟曝光在透视的镜头下没有差别,她想什么干什么他都淡定地扫一眼,冷冷笑一下,便知一二。
他现在就在光明正大地看着她的头顶。
很好奇为什么有些人明明什么也没干,却能心虚地时常夹尾巴走路。
为什么有些人越要努力证明平静,可耸起的肩膀和机械的同手同脚总要将人出卖。
嗬,这世界奇怪得多了去。
周萤装的很像,可总有人能在一堆绵羊里挑出那只蓄势待发的小狼。
从他身边走的时候,她恨不得加快步伐,两条腿用作四条腿走得飞快,怕不是一心想窜过去。
怕他俩谁呢。
她今天穿了一条米白的过膝长裙,蹬着一双法式复古皮鞋,马尾扎得老高,额头亮堂饱满,入夏了她整个人都像被拔高精神多了,身板瘦得薄薄一片却挺直溜,就是跑得十分不雅观。
最后林煜巡晙的目光落在了她手里提着的两袋豆浆上,他是不喜欢喝豆浆的,她绝对知道,那不可能是给自己买的。
周萤如愿以偿得,尽快地从他们的面前路过林煜没有叫她,只从后面观察她瘦骨伶仃的背影,还有手里握紧的两袋豆浆。
“你说,那什么周萤”,站在旁边的许逢舟不自然地看完旁边之人的脸色,咳了一下,接着说,“你…妹妹不会喜欢上谁了吧,鬼鬼祟祟的,她最近穿衣服也好看不少,现在学校里的人都痴迷于谈恋爱,一个个脑子烧的不行。她早上能喝两袋豆浆啊,捧着傻乐的样子至于么…… ”
“她还真挺闲的。”林煜看着她毛毛躁躁的样子,两杯豆浆就是看不顺眼,他很讨厌喝这种东西。
闲到每天不背英语单词了,不看他给的辅导资料了,不读英文课本了。
背完了吗,看完了吗,读完了吗
“你也挺闲的。”林煜冲许逢舟说,想着想那,揣度这个,揣度那个的,两袋豆浆都能在他脑袋里盘出花来。
许逢舟说别人脑子烧的很,怎么也忘了自己还谈着浓情蜜意的恋爱,每天风风火火,又是个假孤高自傲,真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周萤一进到教室,便如释重负了,把一袋豆浆往同桌桌子的左前方一放,自己迫不及待拧开盖子吸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