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羡离得这般近,谢棠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间喷洒出来的温热的气息。
她不着痕迹地后退,拉开二人距离,表情为难:“我……”
话未说完,卫子羡便攥起她的腕子往外走,谢棠踉跄几步,已被人带了出去。
厅中几人欲拦下他们,可谁也不敢开口,只能看着他二人的身影越过帘子,迈出门槛。
……
还有几日便是立春,但天地间丝毫没有春天要来的迹象。
梅宅廊道边的牡丹花枝还干枯着,日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照在两人身上。
卫子羡握着她腕子的手,骨节分明,青筋脉络凸起,温热的体温透过衣袖渡到她的手腕处。
不知是他捏的太紧还是他掌心的体温太高,谢棠腕子很烫。
她挣了挣腕子,卫子羡像是没听到一般,谢棠索性停下步子,使劲将他往后一扯:“卫子羡!”
卫子羡终于停步,他转身看向谢棠,日光洒在他疏朗的眉目间,眸中盛着郁气。
谢棠禁不住心间一颤,往后退了一步,轻声说:“你捏疼我了。”
卫子羡松开手,看着她卷翘的长睫和眼底难以掩饰的不安,心底一片柔软。
“抱歉。”
谢棠说没事,揉了揉腕子,随后背在身后。
她这些小动作落在卫子羡眼中,只觉她可爱的紧。
那最后一点儿冷郁也消散了,他轻笑一声,侧身让开路:“走吧。”
谢棠反应了片刻,才知他说的是回国公府,她脚下没动,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卫子羡心底升起一种猜测,他轻蹙眉:“你还想留在这里?”
谢棠抿唇,犹豫片刻,如实点了点头。
卫子羡沉默片刻,看着她的发顶,不解道:“既然在这里待的不开心,为何还想留下?”
谢棠没去想他如何知道自己待的不开心的,但是她的确不想这么快离开。
仔细说来也可笑,她分明清楚舅舅舅母对她并没表面那般好,与她从前幻想的所去甚远,可到底是贪念着外祖所给予的那丁点温暖。
这是她期盼了多年的亲情,怎能舍得这么快就离开。
她半晌不语,卫子羡也不强求她说出来,他抬手从后边追过来的女使手中接过谢棠的披风,仔细为她穿上,手指交缠将带子系好。
手指要离开时,没忍住向上,指尖碰了碰她的脸颊。
触手冰凉又滑腻。
谢棠睫毛颤了颤,别开脸,秀眉紧蹙,有些生气地瞪着他。
卫子羡手指落空,他收回手负在身后,轻咳一声:“我会将青珑给你留下,有什么事就差他告知于我。”
青珑是他随从,亦是除冯鸣之外,卫子羡最得力的手下。
谢棠本想拒绝,但触及他不容置喙的目光,到底是把这话咽了回去。
卫子羡又伸手将她的披风往正放了放,轻声叮嘱道:“往后有委屈不必忍着,不想见的人也可以直接拒绝,不必顾及太多,万事都有我在。”
“日后也不能相看。”他抬起手指,屈指挂了下谢棠的鼻子,淡淡道,“我已同祖母说过欲娶你的打算,他们都欣然应下。阿棠,如今只消你同意,我便娶你过门。”
他语气缓和,说话时字字句句都真挚认真,谢棠听得心下十分复杂。
“若你现在松口,我现在就去准备婚事。”
谢棠慢慢抬头看向卫子羡,看着他俊郎的面容,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宠溺和柔情,心下慢慢泛起涟漪,胸腔中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就连耳根都莫名生了热。
直到这时,她清楚的认识到,她还是会轻易被他的话语牵起心绪,听着他的话,她竟也在期盼着同他成婚。
过往两人之间的不悦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这一刹那间她想,横竖自己心里还有着他,为何还要纠结。
忽而有凌乱的脚步声靠近,急声喊着世子。
谢棠被这一打搅,仓皇错开眼,不敢再看卫子羡。
心跳声仍未止,她轻抚了抚胸口,压下胸中要溢出来的悸动和欣喜。
梅襄抹了把脑门的汗:“世子,您怎么出来了,外边风大,不如进屋再坐坐。”
卫子羡看着他的面容,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但很快这情绪便消失不见,仿佛只是错觉。
他抬唇道:“衙门尚有事,梅员外留步。”
谢棠欠身行礼:“舅舅。”
梅襄将她扶起,又看向卫子羡,道:“既是世子有公务,那就不敢耽误了,待世子改日拨冗来时,可一定要多坐会儿,再品品我家的茶。”
卫子羡颔首称好,这便折身要离开。
走了没两步,他又转过来道:“阿棠还欲在贵府待几日,她吃穿用度接精细,麻烦梅员外好生照料着。”
梅襄微怔,不明白他这是何意,极快的看了眼谢棠,却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他堆着笑应下:“这是自然的,我就阿棠一个外甥女,自然不会亏待她。”
直到他的人影消失在月亮门,谢棠才折身往回走,耳根后的热度似乎才消了下去。
方到屋中坐下,便有女使捧着一张帖子进来。
“姑娘,这是太医院院判李家的姑娘送来的。”
映绵。
谢棠接过来打开,里头仅装着一张薛涛笺,只见上面有一句话。
“上元节申时初,天香楼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