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坏了人家的衣服,定要赔给他才好。
砚石好奇道:“沈大人认得此人?”
沈穆摇头。
砚石更好奇了:“大人不认得他,就这么轻易放他走了?”
沈穆点点桌面:“就是一个孩子,身上没有利器,进来也只是为了拿几本书去看罢了。能看得进书的孩子,不见得是个坏人。”
沈穆喜洁,在隔间把沾满灰尘的外袍换了,砚石站在门外,忍不住问:“您的心可真大……奴才在宫里头也算是个老人儿了,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
他走出隔间,砚石扶着他坐下,开始摆放碗筷。
沈穆没应他的话,反而说道:“砚石,私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便不要自称‘奴才’了。”
砚石手上的动作一顿:“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穆习惯了砚石的反应,当初红袖的反应也是一样的,他没有过多解释,只说道:“你以后自称‘砚石’就好,这个名字好听。”
砚石松了一口气,继续摆放着碗筷,只当这位沈大人有些不同于其他大人的癖好罢了。
*
顾晦穿梭在无人荒凉的宫道上,长信宫乃是皇宫中最为冷清之地,他出入十分方便。
更何况,长信宫本就是废弃之地,至于他……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
顾晦一手攀上墙头,他身法灵巧,足尖轻松一点,三两下就翻过了宫墙、落至院中。
他眯着眼看了一下太阳的方向,把怀里的几本书放到墙角处,又看了看手中的几个药瓶,冷厉的目光柔软下来,正午阳光刺眼,他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点温暖。
可惜身上沾湿了雨水的棉袍带走了他好不容易积攒的暖气。
他稳步走向宫殿——良久,一个老太监提着食盒也进了宫殿。
顾晦把衣服换下来,这衣裳又是沾了雨水又是灰尘的,黏糊糊的难受,刚把外袍脱下,就听见一阵笨重的脚步声渐渐放大。
顾晦眼底闪过杀意,脱了一半的衣服重新穿好,一只苍老布满皱纹的手从他身后伸来——“唰!”
“啊啊啊啊——唔!”
顾晦手起刀落,迅速往后退了几步,免得被血弄脏了他新换的衣服。
一只断手掉落在地上,顾晦拿过手边脏了的衣服死死捂住老太监的嘴巴,免得他出声把人招来。
“老东西,腌臜货,”顾晦手上用力,面容冷酷,“就凭你,也敢觊觎我?”
“唔唔唔!”
顾晦面无表情。他长得极好,眉眼深邃,不笑的时候整个人如同一把锋利的刀。
“来得正好,你就算不送上门来,我也要去找你的。”
这老东西私底下假传旨意折磨他,他不愿生事,也懒得管。
今天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脏手也敢往他身上伸了。
老太监眼睛瞪大,刀光闪过他暗黄浑浊的眼。
雪亮的匕首轻蔑地拍着他的侧脸,老太监身下泛出黄色水迹。
顾晦脸色未变,秀丽的容貌在这血腥肮脏的画面下格格不入,但又莫名和谐。
“这匕首,我昨日刚刚开刃。”
顾晦突然笑了起来,如同带刺的苦楝。
——“就拿你来练手,做我踏出这道宫门的最后一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