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在等你。”
但路从辜到底没有那么做,只是把手搭上他的腰:“玩笑而已,别当真。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出去。”
但应泊显然还没从冲昏头脑的怒火中缓过来。路从辜牵住他露在包扎布外的小指,表露出罕见的温柔神色,轻声劝哄:
“走吧,别生气了,出去之后再说。”
应泊深呼吸几次,也知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机,别扭地跟在后面。昏暗的天光从消防通道狭小的窗口斜斜映照进来,二人调整着行进的角度,尽可能不让影子投射到楼下。
每一步落地的力度都被谨慎把控,连呼吸都只有鼻翼在翕动。就在二人已经退到三楼楼梯口时,那年轻男声又一次响起:
“狗哥,你听,是不是有人?”
二人悚然一惊,下意识停住脚步。下方突然炸响子弹上膛的金属摩擦声,路从辜猛地将应泊拽向身后,借助地形优势,率先举枪出击,一枪命中那持步枪者的肩膀,步枪被甩飞出去。两个持手枪者见状即刻反击,但只击中了他们刚才倚靠的墙面,水泥碎块飞溅。
应泊借机闪进门后,不由分说地将恋战的路从辜拉了进来,二人合力关上消防通道的大门,又一同冲向配电室。可惜大门不能上锁,根本拦不住那群人,身后很快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应泊的记忆还算清晰,没有领着走错路,节省了不少时间,终于抢在枪声响起前冲进了配电室,反锁上门。
“快,找东西把门堵上。”
配电室内满是杂物。二人的目光掠过一堆堆废旧的电线和电缆,在屋内扫视一圈,能堵住门的也就只有堆放在边角的老旧电器设备。路从辜扑上去环抱住一台机器,用力向门口拖动。
然而,不到一分钟,门便被狠狠一踹:“操你妈的!滚出来!”
应泊用身体堵着门,为路从辜拖动电器拖延时间。门外的人开始轮流踹门,力度越来越大,砍刀也不断抡在门上,木门承受不住重击,破裂开来。冲在最前面的刀疤脸并未持枪,只带了一把匕首,直直刺向应泊的咽喉,却在最后一寸莫名地偏转,割断了自己胸口的项链。应泊惊恐之余连忙后撤,退至路从辜身边,三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二人。
“你们两个不怕死的竟然亲自来拿卷宗。”刀疤脸嗤笑一声,“要么死在这里,要么跟我们回去,选一个?”
“呵。”应泊同样回以冷笑,“赵董事长这就坐不住了吗?”
路从辜并未出言,只是举枪与那些歹徒对峙,他知道应泊口中的“赵董事长”是谁——这算是一直只在两人之间共享的秘密。
见刀疤脸不作声,应泊继续道:“我们也只是按职责办事,没有一定要跟谁作对的意思。在这种地方杀掉两个公职人员,赵董也不好交代,不是吗?”
“把枪放下。”他晃晃手中的卷宗,“不然我很难相信你们愿意谈条件。”
刀疤脸狐疑地盯着他,还在犹豫。应泊睫毛轻颤,忽然抬腿踢翻配电箱。飞溅的火花中,他抓起墙角的消防斧劈向刀疤脸,刀疤脸身手更为敏捷,侧脸躲过,只被削断了一缕头发。黑暗中,枪声如爆豆般响起,路从辜抓住机会,击中离他最近两人的大腿,拉着应泊滚入货架后,用其上覆盖的防水布掩盖身形。
双方都很清楚,这是一场困兽犹斗。刀疤脸似乎来了兴趣,想再陪他们玩玩,便戏谑道:
“你们不会想从东南角的外置电梯跑掉吧?那可是个坏的,直通下水道。”
他的话却仿佛给了路从辜思路,路从辜瞥向东南角,那里有一道玻璃门,门外就是电梯。他一枪打碎玻璃门,对着追兵又是接连几枪,随后抓着应泊就跑:“跟我来。”
电梯运转还需要几秒,路从辜将枪口对准电梯外,一旦有人出现立刻开枪。追赶的踢踏声本来已经逼近,却被刀疤脸一声怒喝叫住:
“别追了!我都中枪了!”
果然,这电梯就算到了一楼也根本不停,径直进了地下,眼前霎时一片黑暗。电梯门开,齐腰深的污水涌了进来,二人一同用臂弯掩住口鼻,面上难掩嫌恶。
“没关系,就快出去了。”应泊指向下水道尽头的检修梯,日光从梯子上面漏下来,明显是个出口。
包扎布在打斗中脱落了,应泊的双手在污水里浸泡得发白,掌心肉没了皮肤的保护,像融化的蜡烛般皱起。他把路从辜托上检修梯,被钢管烫伤的皮肉黏在铁锈上,撕扯时发出细微的"嗤啦"声。
污水顺着手臂蜿蜒而下,在伤口上蛰出细密的刺痛。他僵在原地,闭眼等待疼痛过劲。
声音虽然细微,但还是传进了路从辜的耳朵里。他拧身向下看:“坚持得住吗?”
“没事。”应泊用力摇摇头,索性咬牙加快了速度,被路从辜拉出了下水道。这里似乎靠近监狱大门,二人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不远处又有声响由远及近。
是警铃。
路从辜忙看向应泊:“你报的警?”
“怎么可能?”应泊矢口否认,“我的手机没坏就不错了。”
最前面的是一辆警车,后面跟着数辆消防车。正当二人手忙脚乱找证件时,警车开了门,一个年轻民警下车,看见他们后失声惊呼:
“头儿?应检?你们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