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榆跟上车,边上的护士“啧啧”两声,隔着口罩闷闷地问:“这怎么了?”
“不太清楚。”他只能猜出个大概。
看着从未如此陌生的段越泽,叶榆还是没从惊讶中脱离出来。
跟段越泽生活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俩人几乎没提到过有关父母的事情,这让叶榆恍惚间都快忘记了,其实段越泽能昏倒在他家门口的根本原因就是家庭矛盾。
凌晨三点半,叶榆趴在病床边紧闭双眼皱着眉头,隔了一会儿从梦里惊醒,心脏狂跳着睁开眼睛,大口呼吸着,口干舌燥,胳膊也麻了半边,想起身找水喝,一抬头就跟侧身睁开眼盯着他的段越泽对视。
上次见是两个月前了,叶榆发现段越泽的头发又长了一些,柔软地盖在额头上,脸上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了。
也不知道他醒多久了,又…盯着自己多久了,口干舌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你醒了?要喝点水吗?”
病床上的段越泽嘴唇发白,眼睛很执着地盯住叶榆不放,但又不说话。
叶榆只能动动胳膊,五指对着空气抓了抓,缓解麻意,安静地让段越泽看了一会儿,无奈地问:“渴不渴?”
段越泽的眼珠子转动,跟着叶榆起身,跟着叶榆到桌边倒水,又跟着叶榆的脸移到了窗前。
“喝一点。”叶榆坐在床边,把水放在段越泽眼前。
段越泽生病的时候跟清醒的时候很不一样,盯着叶榆讲完话后反应了一会儿,居然张开嘴巴…示意叶榆喂水。
叶榆憋着笑,实在忍不住了,拿出手机,对着睁大眼睛张开嘴等投喂的段越泽迅速拍了一张,随后拿棉签蘸了一点水,先在他干裂发白的嘴唇上涂了一圈。
“好点没有?”叶榆观察着段越泽的表情。
“还要。”段越泽轻声说。
“要什么?”叶榆见他说话,忽然又想逗逗他。
叶榆一脸兴趣地等着段越泽张嘴说点什么,比如一板一眼的跟个小老头似的回答说水,或者执着地再次说还要。
但叶榆发现,段越泽的视线似乎……
在自己下巴处……?
“你…在看什么?”叶榆不确定道:“我下巴蹭上灰了?”
段越泽舔了一下嘴:“…还要。”
叶榆让他平躺着,把水倒在小勺子上喂给他,喝了几口后,段越泽不肯再张开嘴巴了。
叶榆知道他这是喝够了。
果然,段越泽立马从平躺的姿势换成侧躺,又…盯着叶榆了。
是想问父母的情况,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么?
他应该是关心妈妈怎么样了吧?
叶榆把医生说的情况说给段越泽听:“你妈妈做了头颅检查,有一点点脑震荡,其他没什么问题,眼睛…也没问题。在11楼躺着。你爸…你想知道吗?”
段越泽本来还微微睁大眼睛,认真听的样子,听到叶榆要说段兴岩以后,手动不了,不能捂住耳朵,只能掩耳盗铃地闭着眼睛。
叶榆哭笑不得地闭了嘴,转移话题,“本来想请你吃个饭,那就等你恢复以后再说吧。”
段越泽皱眉。
叶榆解释:“那个手串…谢谢。我朋友说很好看,问我是在哪买的。我说是别人送的。他硬要我问清楚,我就想着也顺便请你吃个饭谢谢你的礼物。”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发现段越泽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一副很抗拒的样子,闭着眼睛不想再听。
这是…?
叶榆问:“怎么了?”
段越泽沙哑的自说自话:“那个咖啡男么。”
“……嗯?”叶榆没听清,侧着头把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我说。”段越泽凝视着叶榆耳侧那片雪白,咽了咽口水:“我渴了。”
原来是渴了。
叶榆把手边的水端过来:“还是平躺着?”
“我自己来。”段越泽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渐渐恢复正常,撑起身靠在墙上,接过温水喝了两口。
“你找我,是因为手串。”段越泽总结。
叶榆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段越泽又说:“是因为,你朋友。他想要手串。找你。所以你找我。”
“……对。”吗。好像也没错吧。
叶榆总觉得不对劲,但又找不出不对劲在哪。
段越泽又躺下去了,就像困极了一样,闭着眼睛不出声了。
叶榆端详着这张宁静的脸,关了床头小灯,轻声说:“睡吧。”
段越泽就像叶榆最忠诚的跟随者,在叶榆说完以后就迅速进入梦乡,对叶榆的话言听计从,毫不怀疑。
叶榆重新趴在段越泽边上,也跟着进入梦乡,完全忘记三点半的噩梦,在段越泽清浅的呼吸声中逐渐熟睡。
这样的平衡只持续到早上七点。
天亮起来,医院过道陆陆续续挤着各种人。
护士推门进来,拍了拍正在睡觉的叶榆,小声问:“您好。您是1134病房47号床段兴岩的家属吗?”
叶榆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皱着眉问:“是的。请问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刚刚要给他换药水,发现人不见了,以为是去上厕所,结果发现很久还没回来,怕他出什么事,所以查了监控,发现他离开医院了。”
护士一口气解释完,又跟刚睡醒完全冷着脸的段越泽对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