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说话,喉间有被挤压的沉闷,“我知道你的诉求,但我不能答应。”
苏云缈微微抬起上半身,用两只手扼着他,眸如星月,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你想毁约吗?我只允诺了五年,却没说要为裴铮生下孩子。”
“我们可以重新谈条件。”裴书敏向后缩了缩,并拢双膝将苏云缈微微架起,说道:“若你生下孩子,我即刻送你离开誉国府,你我不必再信守五年之约,而且我可承诺那孩子不会受到苛待,举誉国府之力培养他长大成人,还有阿铮也不会再纠缠于你。”
见她目光闪烁,裴书敏反问道:“难不成你舍不得生下的孩子?”
“不!”
想到她被裴铮逼迫生下的孩子,她又怎么会生出一丝母爱温情,她并不会爱那孩子,但也不想让出世的孩子成了牵绊她的无辜工具。
若是她离开……
那孩子大概会放在裴铮正妻的名下养育,长大后也不必带着生母是罪人的枷锁。
五年时间压缩到一年间。
确实极其诱人。
“可你怎么保证你所说的这一切?”
苏云缈继续施力,将所有的怒所有的恨都放在了掌心。
裴书敏提不上气,耳边开始嗡鸣,眼前陷入混沌,依稀看着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乌发,还有她柔和细润的轮廓。
他不动也不挣扎,双臂摊开舒展到极致,掌心蹭着花枝。
认真地感受逐步侵蚀而来的窒息感。
身体战栗着、亢奋着。
扼在喉咙上的手却忽然抬起。
他猛地吸气,咳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半晌缓过劲来,苏云缈还在冷漠地望着他。
“阿铮如今还离不开誉国府的助力,所以,我可保证方才所说一切皆可成真。”
顿了片刻,苏云缈似是答应了他的条件,想从他身上跨过,可裙摆不知勾到了何处,拉扯不脱,因而背过身多纠缠了一会儿。
裴书敏支肘抬起身子,在她鬓边一拂,将绿叶收到掌心。
苏云缈警觉回头,皱着眉瞪他。
“以后别再饮酒了。”裴书敏微笑,“对孩子不好。”
他自知话多讨嫌了,还专往人痛处扎。
果不其然,苏云缈听完那话就变了脸色,抬手扇了过来。
这么近的距离,裴书敏只来得及一偏头,躲过了凌厉的掌风,可下颌处却被指甲刮了三道血痕。
他嘶嘶吐气,明明哪里都疼,可那处却兴奋得厉害。
他挣扎地站起来,一弯腰将苏云缈卡住的裙子扥出来,搭了把手将苏云缈搀扶起来,然后在对方厌恶动手前退了两步。
两人现在都很狼狈,身上滚满了土和草叶。
裴书敏没招呼她进内室换衣,反正她也不会去,索性随她如何,自己挪着脚步上廊,正撞见刚煎完药回来的雪蝉。
在雪蝉高亢的惊叫声中,他多解释了两句,算是打掩护,等苏云缈扎进拐角走远了才住口。
苏云缈今日特意换了身衣裳,又趁着下人交班防守薄弱才得已入正房,踩上回去的路,她佯装不经意地往后一瞥,果然有名小丫鬟在暗中跟着她。
她收回视线,任她跟随,暗自思虑。
付出一个孩子的代价趁早脱身,将五年时间压缩到一年里到底值不值当。
若不答应,裴铮也会迫她怀上,她虽然能想法子将孩子弄掉了,但日后就无尽无休了,且对她自身也有极大的损耗。
裴铮会善待自己的孩子,抚养他长大成人,不用她多加费心。
这样也好。
她快步走出来,却听见围墙那边吵吵嚷嚷,靠近了一瞧才发现是两名府卫按着一名贼子。
那贼人似是翻墙进来的,可惜踩点不到位,又加上誉国府的防守森严,他才翻进来就被当场擒住了。
白日里来国公府偷盗,这贼子是疯了吗?
好奇多看了两眼,苏云缈发现自己似乎判断失误了。
哪有窃贼穿得光鲜亮丽的,就腰佩的几件饰品都极名贵。
他的发冠在混乱中歪了,大声道:“都放开爷!”挣脱后气鼓鼓地扶正发冠,掸去衣袖的青灰,“正门严防死守的不让我进,怎么?真是舅舅亲口吩咐的还是你们这群下人自个的主意?”
他似是身份不低,两名府卫不敢真对他动手动脚,由着他钻入小径,一抬眼瞧见面前正站着名女子,不由得看痴了。
这女子明明肃着脸,凛然不可冒犯的模样,可偏偏生得身娇体柔,鬓发松散,垂了乌压压的发在肩侧,面容如上好的美玉,莹白清润。
高贵矜持的气质和窈窕诱人的姿容竟能生在同一人身上。
他看着看着,只觉心浮气躁,直到那两名府卫赶来,从后面一抻他胳膊。
他回过神来,注意到眼前女子过来的方向,再看她稍显凌乱的衣衫,一拍大腿,跳起来嚷嚷道:“你们!你们不是说表哥病得下不来床了吗?怎么还在玩女人!”
他说话竟如此粗俗。
苏云缈绕开他便想走。
那人追了上来,在身后叫道:“你叫什么名?样子挺好看,回头我跟表哥讨你过来怎么样?”
他的语气竟将苏云缈当成了可随意置换的玩意儿。
苏云缈停下脚步,回头冷笑道:“还未请阁下名讳?”
“我姓晋,单名一个荣字,誉国公就是我舅舅,裴书敏是我表哥,我说的话可作数,你要不要跟我走?”
苏云缈垂了眼帘,长睫如鸦羽,恬静淡雅。
可她心中却暗道:原来是誉国公的外甥,身上流着裴家的血,都是一般货色。
苏云缈抬头,一挽鬓发,冷睨着他道:“我名里有个云字,你跟裴书敏一说他就知道是谁了,你若真有这个本事,便去讨我出府,我必郑重地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