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缈神志恍惚,什么也没听清。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裴铮抱入床榻。
接下来,苏云缈陷入几近昏厥和被反复刺激醒转中,快慰酸胀直击心脏。
她不知何时停止,她又何时睡下的。
待她睁开双眼时,天光大盛,屋外的下人轻手轻脚地忙碌着。
桌上的酒壶不知被谁收走。
她眨了眨眼,尝试起身,这一动,宿醉后的症状方才显现。
身体透支得厉害,额角紧绷抽痛,想开口时嗓子眼又像被砂纸磨砺过,又干又渴。
昨晚零星的片段也随之涌上心头。
多亏了那壶酒,麻痹了她的神思。
没有恶心也没有推拒,她在懵懂中坦然地接受了一切。
五年都要如此吗?
若为了五年后的自由,那酒醒后的一点不适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只是,她醉后似乎与裴铮有过交谈。
她迅速警觉,回想昨晚她可有口无遮拦地与裴铮说了什么。
若是被裴铮看出破绽,知晓她已恢复记忆,还不知要生出什么风波来。
毕竟此时两人表面维持的平静都建立在她还是“缈缈”上。
可她昨晚那么烂醉如泥的,实在想不出细节,只定一定神,先勉力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锦被滑下的瞬间,露出她斑斑红痕的肌肤,特别是那胸口处肿胀不堪,与被面稍一摩擦,便疼得直冒冷汗。
苏云缈扯过旁边备好的衣裳,系扣子时双手都气得颤抖。
几名丫鬟恭恭敬敬地垂着头走进来,伺候她起身。
有一个面相颇为伶俐的丫鬟边替她绾发,一边解释道:“国公爷回府了,主子就匆匆赶去前院了,没能等您。”
落雁阁的下人不知苏云缈的身份,只当她是裴书敏养在这里的姬妾,不知为何又转道送给了裴铮。
这么一个辗转于兄弟之间的玩物。
小丫鬟猜想她在听到国公爷时,应会露出畏惧或慌乱的神情,便借着伸手取钗环的机会向她面上瞧了一眼。
可苏云缈漠然地垂着眸,似是没听到一般。
小丫鬟见她不吱声,又重复了一遍。
苏云缈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复又放空视线去瞧别处,应道:“我知道了。”
提起那誉国公裴兆台,苏云缈的父亲在世时对他颇为不满,直言不讳地表示,那裴兆台不愧是武将出身,空有使不完的蛮力,粗鲁又无礼,活脱脱一个匪寇。
再加上裴兆台屡次在朝堂上与苏云缈的父亲对着干,苏云缈对他的印象也是极差。
好在她与裴铮和裴书敏只是交易关系,无须与那誉国公会面。
祖辈的龃龉,累积到她这一代,已是宿怨深仇。
更何况誉国公还是苏家倒台时推波助澜的刽子手。
真要见面,她定然会说出丧失理智的冲动之言。
苏云缈捏着一把小银梳暗暗思索。
那丫鬟没看到如意的反应,撇了撇嘴,收拾了东西就要退下,临到门口时却又与什么人撞在一起,下意识将来人当成裴铮,直接撂下手头的东西跪在地上。
对方不吭声,小丫鬟更是毛骨悚然,砰砰磕头认错,直到眼冒金星,听到上方传来一声女子嬉笑。
小丫鬟顶着红肿的前额抬头,却看到个十四五岁的陌生少女,面容娇俏,嘴角勾着嘲弄的弧度。
“滚开!”少女笑够了,便一脚将她踢到旁边,向里间走去。
刚一踏进门槛,少女脸上神情立即变作天真无邪,清脆地喊了一声:“姐姐!”
“微兰?”
看到来人,苏云缈下意识提了提领口,而后起身相迎。
苏微兰走上去握住姐姐的手,瞳仁滴溜溜转着,暗自将室内陈设与装潢收入眼底。
“这些日子在这住得还好吗?”苏云缈拉着妹妹的手走到桌前,姐妹俩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
丫鬟们极有眼色地奉上精致的瓜果与茶点。
苏微兰顿了顿,与姐姐笑道:“能和姐姐一起当然好啦,姐姐不知道,你走的那些天,我每晚都做噩梦,只以为姐姐再也不要我了呢!”
苏云缈听后,温温柔柔地笑道:“国公府奢华,下人也精细,我也很喜欢这里,要不然咱们以后便不走了,裴公子心善,不会有意见。”
谁知苏微兰霍地站起来,反对道:“姐姐不是说住上五年便走吗?怎么又说话不算话了?”
苏云缈颇为意外地看着她。
苏微兰吸了吸鼻子,“国公府再好那也不是我们的家,住别人的屋檐下,还得处处小心谨慎,姐姐前些日子刚教训过我,我已明白人活一世得坦坦荡荡,为了优渥的条件便对别人卑躬屈膝一点也不值当!姐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自由自在的,就是乡间茅屋也好,反正咱们有手,不必靠旁人吃饭。”
她不卑不亢地说完这一大段话,气息不匀,还带着点赤诚的哭腔。
苏云缈欣慰又满意地将妹妹揽到怀里,为她擦去眼角的泪花。
幸好,她纠正及时,微兰还是孩子心性,生活又大起大落,一时误入迷途也是正常,她又何必对妹妹那么严苛。
裴书敏曾说待五年后,会奉上金银充作报酬。
如何支配那笔钱她已想好了。
到时,她拿上那笔钱,隐姓埋名带着微兰搬到远离喧嚣的乡野间,再也不嫁,与妹妹两人相依为命,过一直憧憬的平淡生活。
只需五年……
苏云缈想到五年后,忍不住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