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芷若踩在阶梯上,提着盖过脚踝的白色长裙,一步一步往上走着。
她虽然头戴了一顶幕篱,但是身姿轻盈,走在香味浮动的阶梯上,杏花一簇一簇开在枝头,环绕在她的身侧,看上去是如此纯洁而美好。
连云山此时也有不少人气,有的是专门来折枝去卖的,有的只是为了欣赏传说里的那副美轮美奂的春光图,也有的是为谈情说爱来的。
随着李芷若的走动,周侧有不少人都频频侧目。
贺京逸十分迅速地上了春茗的楼,直接叫了当时掌柜,然后开门见山地索要春茗此时此刻最好的茶品。
春茗的掌柜姓王,名渡悦,是春茗的第四代掌柜了,彼年二十,刚过立冠之年罢了。
王渡悦本来在查账目,听到小厮的传报的时候忍不住眉毛抽了抽,把笔一搁,立马下楼在贺京逸面前就已经挂上了笑容。
王渡悦笑眯眯地看着贺京逸:“真是好久不见啊,京逸今天怎么有时间到我这来逛逛?立德,快上茶。”
贺京逸和王渡悦有点交情,但是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交情。
贺京逸十岁生辰的时候春茗也要派人送礼,当时派的就是王渡悦。
王渡悦那时才十六岁,风华正茂的年纪也难免心高气傲,毕竟作为春茗掌柜之子,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才子。
但是那天贺京逸心情不好,看着王渡悦算得上中规中矩的行为,具体是因为什么事贺京逸也记不太清了,可能就是他无端地开始挑事吧?
他们的年龄差相差六岁,但是在棋艺比拼方面,王渡悦是输地毫无悬念。
那时候的王渡悦真的是被气的脸都青了,但是碍于对方是小皇子,也不好发作。
后来,贺京逸有时候无聊来春茗,就还会找他下棋。
但贺京逸可不是真的闲着无聊,他和王渡悦下棋都是有赌注的。
其实王渡悦第一次输给贺京逸的时候还不服气,后来和贺京逸又下了几盘,就知道他们两个棋艺真的差距还是有点大的,根本不想和贺京逸下注。
但是他又不好直接拒绝,毕竟人家身份摆在那里,他还真怕贺京逸什么时候兴起,把这春茗楼翻个底朝天。
直到王渡悦二十岁生辰过了,立冠之后,父亲把春茗托付给他之后就到处游山玩水去了,贺京逸就也很少来了。
不过贺京逸给他的二十岁生辰礼是真的很有诚意了。
王渡悦的心趣爱好不多,对瓷器情有独钟。
曾经在南方沿海那一带有个没落的镇子,有一句很出名的话“入窑一色,出窑万色”,只要是稍微懂点行的人都不会不知道曾经那个地方名声大噪的白瓷。
贺京逸大手笔,已送就是整套茶器,全是上好白瓷,王渡悦特意找人鉴定过了,不掺杂一点水分,比真金还真。
贺京逸打量着面前许久不见的故友,嘴角的笑容玩味:“上茶就免了,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来是来取你们春茗的镇店之宝的,什么条件?”
王渡悦倒是不惊讶,他也收到了林家少爷生日的邀请函,林家少爷也是找他问过镇店之宝的,但是实在是付不起这个价格,还是放弃了。
王渡悦笑了笑:“京逸啊,你也知道,好的龙井的条件是非常苛刻的,我们店的镇店之宝也是出了名的。谁都知道那年三四月份的环境对于龙井有多适宜,而春茗的龙井也是大师出手,我怕你给不起这个价。”
贺京逸勾唇笑了一下,黑色的长衣显得他唇越发红颜了,随意的笑容却能让无数少女心动:“你开条件就行了,我还有事要办。”
几分钟之后,贺京逸从春茗里出来,神色变得有点冷。
不得不说,春茗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会讲价,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因为代价实在太大,他当机立断挑了稍微次一点的碧螺春,然后吩咐人打包送到林府去。
还是有点扫兴,他有点烦躁,然后想起了不久前他听见的对话。
白杏吗?
如果没错,应该连云山吧?
贺京逸到连云山快走到山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少女已经摘下了头顶的幕篱,露出素白明艳的脸颊,与指尖的白杏相映衬。
春风吹拂而过,惊起一大片花瓣从树上跃下,几片花瓣更是落在了少女白色的衣裙上。
少女那双一向清冷的眸子里落进了春光,眼眸的弧度微弯,红唇的弧度恰到好处,在暖白的春光里潋滟生光。
少女微微踮起脚尖轻嗅左手里的杏花,然后伸出细白的右手折断了一支杏花。
山中的雾气比较浓重,少女的动作打落了一树的露水,露水纷纷在阳光下折射出暖色的光。
杏花的香味是微微带苦的,贺京逸其实不太喜欢这个味道,但是看着少女轻嗅杏花的动作,他突然觉得这个味道其实也不是那么差劲。
贺京逸下山的路上顺手也折了一枝杏花,他把花枝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然后用手指拨了一下还带着水珠的花瓣。
凉凉的触感却让人感到很舒服。
贺京逸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受,那双眸的颜色依旧深沉,眼中映衬的是杏花,只是心思早已不在杏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