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心,终是平静了下来。
可关于茅的审问,却远没有结束。
“只因稚童多看了楚赦一眼,无法克制地哭了,他就使唤卫军,杀害了一乡的人,这是合乎道义的吗?”
“为君者,不公不仁不信不义,这是被上天允许的吗?”
“视百姓为杂草,百姓会痛恨他;视百姓为石子,百姓亦会轻视他。”茅面无表情,虽然与那家人毫无关系,但他是出于自己的信念做下这件事。
“如此君主,有什么脸面去见楚国历代先王?我为曾是他治下子民,为曾效忠于他,感到羞愤。故而,我,不是楚国子民。”
听完了茅所言,将军沉默,把短剑扔到了茅面前,他从随从手里接过另一把短剑,冷声道,“死斗吧。”
臣子为维护君主的名誉而战,游侠为坚定自己的信念而战。
茅沉默,下意识看了林中的倩影一眼,决然地捡起了短剑。
割开捆住手脚的麻绳,他仰天大笑。
“来吧!”
河水潺潺,冲淡了血腥气。
茅的尸体被扔到了树林里,那是贫瘠的空地,花草树木都远离它。皎却避过了众人,偷偷奔向他。
看到那人腰间的香囊,皎潸然泪下。
茅是为心中的道义而死的,她怨恨他,罔顾她与孩儿的生死,可这便是她所爱之人。
她永远记得,那个身着甲胃、从内城河巡视而过的卫兵。偷偷向她投注的目光,像夜里的篝火,明亮而灼热。
时人率直,有舍生取义者,重诺而轻生,亦有为不平之事,千里奔袭者。
无关亲疏,逐爱同眠,击缶而歌,如此刚烈豪放的性子,自是不屑阴谋诡计的。
为爱私奔是真,为惨死乡民毁棺亦是真,其心变也。
这是一个慷慨以歌的年代,无关正误,不分错对,所有人都要为践行自己的思想而活。
浑浑噩噩的人是没办法活下去的。
因为,约束并支撑着他们活着的,便是心中的道义。
皎拭泪,她轻抚微突的肚子。
不舍,怅然,悲痛……最终,皎满目决然。
她亦要践行自己的道义了。
苏七七却是不懂的,学了一口雅言,就已经够痛苦的了,要理解这些,简直是强蛛所难。
士兵清点好人数后,将失踪的,连带着死去的女奴,从名单里划掉了。
幸存的女奴被赶到另一处。
一行人开始在岸边扎营。
苏七七正烤着火,等着草的烤肉,她撑着脸,双眼频频看向那小林子。
突然,将军来了,开口就问。
“八子皎,您打算如何处置?”
苏七七有些茫然,隐约记得,就算是君后也不能随便责罚姬妾,想起君后经常说的话,她也就有样学样了。
“此非我所能及,一切但凭主君做主。”
“您是说……”将军若有所思。
“龟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