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姜说送礼的人已经走了,林浅让人去追,下面三个男人听见林浅的话脸色“唰”一下白了,“咚”一声跪下,请求林浅不要把他们退回去,中间穿的最少容色最盛的异域男人说话间还有股子外族方言的感觉,但反应却是最快的,几句话解释了原因,原来顾掌柜待下极严,要是他们被退回去必然自觉颜面受损,将用他们的性命做出气筒,若就这样回去必然性命难保。
那人匍匐在地,后背半裸,肌肤如蜜,确实是难得的尤物。他侧边两人也是如此,一身文气的那个还添补一句:“若小姐将我们退回,主家只会觉得是我们三人蠢笨不得欢心,定会再搜寻颜色更好的倌人送来。”
林浅还没说话,同在席上的姑娘们倒被说动了些,只是这到底是主家的私房事,便不敢多嘴,只能心里可惜。
青州不比其他地方,天下财富八分在此,经济发达商业繁荣,多有女子出门经商创业,是以比起外地民风开放。因此女富商们豢养十个八个男宠十分常见,市面上也有专门针对女人的烟花场所,久而久之带动着其他家中略有薄产的女子也喜欢去烟花之地消遣消遣,而林浅待下向来大方,在座的几个人多多少少都去过一些地方,是以并不觉顾掌柜送男人来有何不妥。
含姜是常常待在青州给林浅处理事务的,她性子豪放,也爱玩,对这种楚楚可怜的男人很是爱怜,见林浅对男色没什么兴趣,便提议:“小姐,我们园子里还缺几个宴客时的舞者,小姐既对他们无意,不若养在园子里,日后若是宴请宾客也方便些,不必去外头采买。也省得他们回去受苦。”
此话一出引来在场所以姑娘们的赞同,略大胆些,和林浅关系近些的几个侍女出声附和含姜,剩下的也点头表示不错,林浅打眼一瞧,好家伙,满座封建国家原住民,结果我成封建余孽了!
连下面三位都面露希冀,林浅有种自己是冷酷无情大家长的错觉。
“行,你安排吧。”林浅揉了揉额角,她不太适应这种情/色往来,但这种事在这里确实是常态,男人把自己的妾室随意拿来待客是风雅,女人相互赠送男宠也不足为奇,林浅也没那个在这里宣扬自由平等的心,因此从来不置喙手下人的男女生活。
含姜应了下来,下面三位也松了口气,起来之后似乎着急表现自己的用处,提出是否能歌舞一曲为在座诸位助兴,林浅也随口应了。
小厮拿来长笛,白衣文气的那位接过来,周身气质慢慢变得清润雅致,修长的手指握住长笛,宛如润玉。
异域风情的男子轻轻一旋身,双手抬起,浑身金铃叮铃作响。
笛声起初悠然,如凉夜清风,而跳舞的异域男子缓缓折手起步,浑身金铃和宝石相击出泠泠轻音,却又与笛声相得益彰。
接着,笛声渐急,时断时续,又变得轻快活泼,而舞者的身形渐快,折腰旋转,不多的衣袂飘然飞起,金链划开瑰丽彩光,在昏黄灯火下越发流光溢彩。身上金铃急响,乱而有序,仿若大漠中黄沙阵阵,驼铃响动,异域舞者迎着风沙立在华美的毯上飞旋起舞,下一刻就能迎着风飞入天际。
不得不说,实在是视觉与听觉的双重享受,如果在烟花之地,少说也是色艺双绝的草魁。
林浅漫不经心抬起了眼,一手撑着太阳穴,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之意,正在心里念道:“环行急蹴皆应节,反手叉腰却如月。”
其形也,袅袅腰凝折,褰褰袖欲飞。蹲舞樽前急如鸟,纤纤风下飘似霞。
是不同于中原的艳彩纷呈。
林浅见此舞,便觉得方才含姜所言十分明智,正欲端酒,忽见一只白皙而有力的手从旁侧伸出,先她一步端起了酒杯。
她垂眼看去,第三个面容略逊但身材极佳的少年已经敬完了一圈的酒,到了她跟前。
少年脸上略有粉意,精瘦的腰腹被黑夜勾勒地十分明显,胸前微微敞开,半遮不遮,更是惑人。此时手中奉酒,声线微颤,“愿为小姐温酒。”
说出这话时他拿酒杯的那只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隐隐凸起。
说实话,是很不错的颜色,而且正正巧戳在了林浅的性/癖上,她不喜欢太艳丽或是太文弱气的男人,脸长的俊就足够,身材不能差,不说什么猿背蜂腰螳螂腿,至少该有雄性该有的张力,上一个的苏暮雨就差不多是这样,面容俊美,身形修长但不单薄。
林浅不难猜出这人的做派是为了什么,或许是争宠,或许是身怀任务打探消息,她不打算管。只是,温酒……
这个温酒可不是寻常的温,而是美人含一口,以自身的温度将冷酒含到薄温,再以口代杯,将酒送入另一人口中,世人谓之风雅。
林浅觉得挺恶心的,却也无意与他为难,正想伸手去拿酒杯,却忽然听见一声耳熟的猫叫。
“喵~~”
一只黑猫不知何时突然闯进了席上,黑猫后面,无双一身黑衣,脸色似乎有些发青。
林浅愣了一下,只是这一下,无双就闪到了她身边(天知道这人受着伤怎么还能这么敏捷)。
“林姐姐不胜酒力,不需要你温酒。”无双劈手从那少年口中夺过了酒杯,放下。一脸正宫抓奸的味。
场中跳舞吹笛的两人也停了,见此心中微惊,更加忐忑。
一时落针可闻。
那少年脸色顿时煞白,心中却在骂街,狗日的顾老贼人,要安插眼线不能给他找个别的身份吗,给他安排一个有主的姑娘的男宠,生怕他能成功打探到消息啊这是!
劳资学了那么久的房中术白瞎了!
现在他还得想办法在吃醋的正宫手下活着!少年细作心里已经把顾贼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干净,面上却是双眼微红,泫然欲泣。
林浅左右打量两个男人,无双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看,放酒杯的那一下“Duang”一声,案台差点震碎了,仿佛下一刻就要浑身冒黑气了。而另一个满是楚楚可怜之样,仿佛下一刻就要哭泣。
当然,后者是演的。
林浅不至于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她只是觉得无双这个样子很……好玩?
像闹脾气的大狗,下一刻就会把你扑倒。
忽然一笑,好整以暇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无双死鱼脸:“来看看我的猫。”
哟哟哟,上次是谁快死了还惦记着要把猫送人的,现在又成你的猫了。
林浅笑得更明显了,白芙蓉一样的面容在月下更是恍如一树琼花盛开,她故意问:“猫在我这很好。只是今夜良辰美景,美酒美人,无双不妨留下来与我等同乐?”
乐什么,看男人怎么勾引你我怎么破防?
无双头顶简直要蹿黑气,他原本只是来这里看看猫,顺便想再看心上人几眼,接过一来猫还没摸熟,听见这有声音过来,我快熟了的心上人都要飞了!
“你……”
无双原本干净澄澈的瞳眸中浮现一丝红光,像是委屈,又像是危险。
你总是让我好伤心。
无双在心里想着,伸手一把攥住了林浅的左手,一使劲,轻轻松松把她从座上拉了起来。
一边的细作少年麻溜地滚到一边去缩小存在感了,含姜见势不对,也顾不上无双是自己救命恩人了,右手已经摸上了剑柄,被林浅拦下了。
她星眸映月,里面漾着潋滟碎光,扫了一眼左手上抓的那一只手掌,仍旧笑语盈盈地看着无双:“怎么了?是美人不和你的眼缘吗?”
攥住手腕的力度大了一些,无双眼睛里略过一瞬的狠意。
“我想和你谈谈。”
林浅挑了挑眉,答了声好。接着回头看向下面神态各异的众人,笑道:“不必拘谨,该怎么吃怎么吃。含姜,处理一下。”
她扫了一眼旁边装死的少年细作。
含姜领命。
无双拉着林浅大步往院里走,走得飞快,还是林浅踉跄了一下他才慢下来。
过了三四道院门,无双估计也认不清主院的路,林浅被他拉着,含笑指路:“这边。”
无双气呼呼地过去了。
一进屋子,就是淡淡的鹅梨香气,无双一脚踹上了门,不等她反应,抬手反扣住林浅的左手往门上一按,十指相扣。
无双盯着林浅,她被他按在身前,两个人的鼻尖相隔不过一拳,无双能看清她莹白如玉的脸颊上浮起的一点酒晕,看清她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甚至于她身上的冷香,也似有似无地转进他的鼻腔。
“你不是说喜欢我,要我等你的结果吗?”无双紧紧扣住她的十指,咬牙切齿,“那那些人呢,你也喜欢?”
林浅动了动左手,被抓得更紧了。她听见无双这话,抬起眼睛看他,看见他满是质问的双眼,一时间倒有点后悔刚才都玩心上头。
她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危险,无双几乎要贴到她身上,少年滚烫且坚实的胸膛此刻微微起伏,明显气得不轻,只是尽管只是这样虚虚实实地贴着,依旧能感受倒那具躯体里蕴藏的蓬勃汹涌的强势力量。
“你……先放开我好吗?”林浅抽不开左手,于是伸出另一只手想把他推开。
这也不是说话的姿势啊。
然后无双把这只手也反扣在了门上,也是十指相扣。
腕上的玉镯落在手肘,林浅瞪大了眼睛,自己整个人都被无双抵在了门上,一丁点也动不得。
“我不想放开你。”无双在林浅惊讶的眼神下一点点凑近,像是一匹盯着猎物的狼。
“我放开你很多次了。”
随着无双的靠近,两人呼吸交缠,视线中林浅面色微有惊慌,下意识往后靠却只有坚硬的房门,呼吸越发凌乱,如一朵娇嫋的花。
无双看见她的唇泛着淡淡的粉红,方才的酒液残留着点点水意,忍不住心神一动,想要吻上。
炙热且劲瘦的身躯贴了上来,双手中手指扣得越发紧,林浅浑身紧绷,眼神乱飘,却看见两人在灯下的影子几乎完全交叠在了一起,顿时浑身一烫,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