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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酒后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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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东及海畔。

暮色已深,月明星稀,白泠泠的月光洒落,被海上激荡的浪击打成破碎不堪的白点。

阿离背着重剑,静静凝望着不远处漫无边际的大海,层层浪潮奔涌而来,宛如飞奔过荒野的巨兽。

海岸上烟波浩渺,冲淡了些许海腥味,阿离站在岸边,一身墨青劲装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这世间所有的的剑,在落下的那一刻都是平等的。”

有一道声音,在耳边盘旋不停,阿离的眸色骤然变得黑沉沉,他脑海中浮现一抹极淡的青色,这点影子并不十分鲜明,却如交缠纠合的藤蔓,死死扒住他的记忆蓝图,叫他一丁点也忘不了。

“小姐。”

唯有这两个字,如同雪月城的风雨混着一丝鹅梨香气,拂过他的心脏。

他忽而拔剑,卷身而起,一股强势的剑气冲天而起,剑风狂舞,吹得海浪如野兽般怒吼起来。

巨剑在奔腾激荡的海浪上划出一道雷霆般的光,刹那之间闪过的光将夜晚照亮得宛如白昼!

被剑气激荡起十几丈高的浪潮轰然一声,被劈成了无数碎片。

海水又哗啦哗啦地坠落,发出巨大的声响,只是在一望无际的广阔大海之中,又显得那么渺小。

阿离全身湿透,他再次挥剑,带起海潮阵阵,每一次剑起剑落都带着强横的剑势,这是剑势,不同于杀气,是每一个绝世剑客都有的——剑势。

在一个明月溶溶的夜晚,一个迷失的人找到了自己的剑,自己的道。

雪月城的风雨混着一丝莲花香,阿离白茫茫的记忆之中,一抹淡青色的影子,越来越深刻。

*

无双城,小院里插着各色各样的花,无双一身白衣,背着大大的剑匣站在花丛间,凝神望着那些好看的花,思索着要不要去抓点萤火虫来放着。

最近他练剑之余被大师兄恶补了一本情真意切的话本子——《晚来雪》,据说里面的人就用过萤火虫哄女孩子高兴。

无双觉得那书虽然文笔有些酸,但多少有点新奇的好点子。

说干就干,正想撸起袖子去后山抓萤火虫,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回头,林浅穿着一身孔雀绿衣衫,翠袖织金,腰带珠玉熠熠,她踩着皎皎月色款款向无双走来,青丝拢云,鬓若堆鸦,鲜亮明艳不可方物。

平时的林浅不常打扮,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身纯色的素衣,上面连花也不绣几朵,发髻也是随意挽成一个简单的样式,戴几朵珠花罢了。

索性她生的极美,不必特意装扮也是绝顶的姿容。加上性子有些冷傲,素净时就像昆仑雪山之巅一捧白冷冷的昕雪,有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和虚妄感。

但若是霓裳锦衣,丝绸华服,金玉珠翠加身,她又能美得如一树琼花照玉枝般光彩夺目,漫不经心一抬眼,便是千般明丽,万种风华。

无双一面欢喜地对她笑,一面向她走近,“林姐姐穿这件衣裳真好看。”

林浅跨过重重花丛,孔雀羽上的金线绿玉在月光下泛着盈盈浮光,像是群星簇拥着月亮。

一只带着薄茧和伤痕却仍旧有一点肉感的手向她伸了过来,少年未到加冠之年,一根纯色的发带高高绑起全部的头发,额前碎发自然地偏在一边,眉目间尚有三分青涩,但也是俊朗潇洒,如白衣仗剑的少年侠客,自有一番风流气度。

林浅向他微微俯身,没接他的手,道:“孔雀羽攒金丝,又是千金一匹的蜀锦,这世间任何一位女子穿上都会好看。”

“可我觉得天下人中,唯有你最好看。”

无双收回手,一挑眉,伸手让林浅坐下,等他落座后执起酒壶给林浅倒了一杯。

“雪月城的风花月雪,我尝过了,确实如你所言,初入口时寂凉如雪,后劲时又如温酒含暖,的确是好酒。”

他靠着椅子背,举起酒杯和林浅碰了一下,旋即一饮而尽。

林浅眸光闪烁一瞬,喝下这一杯,才道:“大城主酿的风花雪月一杯能品世间百味,我幼时喝时只觉得冷冽萧楚,透心眼的寂寥冷清,品不出什么温暖。及笄之年时再品,也是清凉萧瑟,未曾有过回暖。”

她轻轻叹一口气,微笑着抬头去看天空那一轮黄澄澄的月亮,侧颜浸在一片朦胧中。

“想来你的心事也如风花雪月一般,初时寒凉,但总会回温。”

无双眼中只能看见林浅被月光朦胧着的侧颜,他心中有一股奇怪的酸涩和滞涩,不是因为自己,而是林浅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幼时凄楚,而今萧瑟,从未温暖。

“……林姐姐,”

他与林浅一时无话,各自三杯下肚,无双才开口,“为什么不高兴呢?”

这些天相处以来,林浅的身世和经历他都大体了解,若说是幼年家中变故和隐脉受损让她感伤多年未尝不可,可无双觉得,不止是这些。

她更像是在怀念什么人什么事,怀念什么永远也不可能再见的宏大事物,这种感情既像思乡又不像,思乡可归,而她好似羁旅比远方还要远的落魄游子,终身无法还家。

无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出来林浅身上的浮萍漂游之感,她的家明明是雪月城。

林浅转头看向他,接着又饮了一杯酒,声调里带着些慵懒:“那又有什么值得高兴吗?”

无双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举起酒一口气灌了半坛,他仰头,有酒液从修长的脖颈滑入雪白衣襟,濡出隐隐约约的湿痕。

少年白衣如雪,眼眸似星,他微微凑近了些,声音里似乎有些许诱惑,

“有。”

他道:“我会让你高兴。”

像是承诺,又像是旖旎不堪的情话,林浅微愣,接着看向少年清澈的眼,竟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着,眼底有春水炸开,“你让我高兴?”

即使是从来对感情一往无前的无双,到底年纪小了些,不明白这句话在某些时候代表的意思往往是一场香艳情/色。

林浅想到当初和含姜一起去醉海棠议事的时候,就有一个小倌说过类似的话,将无双和那人对照起来,林浅笑得花枝乱颤,眼底的月色破碎潋滟,发间步摇稀里哗啦地乱晃。

“你?让……高兴?”

她笑得眼泪闪闪,像是一朵月下绽放的牡丹,对不明所以的无双的解释道:“你知道吗,青楼楚馆的小倌有时候就会对恩客说这句话。”

她支起一只手靠着桌案,碎波荡漾的眼眸里带着醉意的戏谑和调笑,“小城主,我看你年岁不大,生的却有几分姿色,要是真有一天落魄了,委身西院也能有一番作为。”

大约是酒昏人智,那一壶风花雪月已经他们两人分饮而尽,现在他们喝的是无双城的酒,比起风花雪月烈了不少。

叫林浅不比平常冷静而有距离感,甚至能开这种有些过界的玩笑。

无双瞧着她笑起来眉目弯弯,眼睛里蔓延着迤逦醉意,脸上浮现一点点桃花似的粉红色,恰似一株袅袅春风里款款摆动的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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