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子江头杨柳春,杨花愁杀渡江人。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暗河,苏家城。
白日不见天光,江湖最神秘的杀手组织里,桌子上平放着一张泛黄的信纸。
“好诗。”
苏暮雨默默念了一遍,一只手无意识抚摸着身侧的伞柄。
“春天要来了。”
“怎么,你也会思春吗?”后面,一袭黑衣,手拿巨剑的俊秀杀手面色冷峻,斜靠着柱子,看不清表情。
“春日草长莺飞,适合放纸鸢。”苏暮雨看向那人,淡漠眼神里有一瞬温柔闪过。
“那种小姑娘家的玩意有什么好看的。”苏昌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最近找来那么多诗集,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颗文人雅士的心。”
毕竟常年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杀手看诗作诗?总觉得矫情。
“人非草木,总会有偏爱的东西。”苏暮雨在心里叹了口气,“我早就和你哥说过,你不适合做杀手。”
“谁让我姓苏呢?”
苏昌离将剑背在身后,“走了。”
径直往暗河外走了。
“杀手……又有谁生来就想当杀手?”
苏暮雨拿起了桌上那张信纸,
“杨花愁杀渡江人,雪月城的杨花快开了。”
愿你开怀。
林浅。
阳春三月,桃花纷纷,草绿柳翠。
南方的春天来得早,在最后一场雪还未下完之前,便已经有了几株抽出新芽的柳树。
雪月城虽然是江湖第一城,但它并不似其他三城那般庄严而有距离感,它足够美,是那种有烟火气的美,祥和宁静到堪称温柔。
不入内城,这里就如世外桃源一般福地洞天,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这里竟然是一座带着血腥味的江湖大城。
十六层登天阁高耸入云,黛瓦红梁,精致中也不乏壮丽。
一路迷路过来的萧瑟和雷无桀二人将原本一个月的路程硬生生拖到了三个月。
林浅都快忘了他们。
如果不是下面弟子来传话今天有人登阁,并且看着势如破竹,估计能登上十四层。
千落今日出城游玩了,弟子们就请了林浅去守。
登天阁下面的茶肆里,萧瑟点了一碗酒,正听着下面的说书人抑扬顿挫地说着当初司空长风化满城风雨为一枪将登阁之人打下十六层的故事。
说完了这个,又说了雪月城前三年的百花会,有美人一舞倾城,引得万人空巷,百花失色。
既有江湖的豪情壮丽,也有风花雪月的柔情似水。
萧瑟饮了茶,一袭青袍翩翩风雅,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像个浊世贵公子。
“这是说你的。”他懒懒听着,突然出声,“你说这些人要是知道你当初在千金台的壮举,会不会把眼珠子瞪出来?”
一朵轻云般的翠色落在了对面,林浅自顾自倒了一碗茶,嗤笑道:“真的仙女还会被牛郎偷了衣服要挟回家成亲生孩子呢,何况我又不是真的不惹凡尘的仙女,没有点狠辣的心肠早活不下去了。”
“说得也没错。”
萧瑟放下了酒碗,抬头望向前面又亮起来的一层登天阁。
林浅也看了过去,片刻之后她问道:“你来雪月城,就是为了找雷无桀要五百两银子?”
“不然呢,银子的事没有小事。”萧瑟甩了甩袖子,脸色丝毫未变。
林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当初琅琊王谋反一案诸多蹊跷,尤其是琅琊王法场自尽,更是疑点重重,萧楚河作为琅琊王的毒唯,就不信他不会想办法翻案。
不过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事,又关系到皇家那点事,林浅自然不会多问。
说着的一会雷无桀突然从登天阁十三层下来了,急匆匆地端起桌上的茶猛灌了一口。
等看见一边的林浅时又狠狠呛了一口,“咳咳咳……林姑娘,你也来了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我是来闯登天阁的,那登天阁十三层的落明轩实在古怪,要和我比投骰子猜大小。欸,萧瑟你赌术好,教我一点怎么赢过去呗。”
“什么叫人家也来了,人家本来就是雪月城的人,会不会说话。”萧瑟扶额,但还是给雷无桀点醒了怎么过去这一层的方法。
“赌博都是小伎,闯登天阁不会那么儿戏,要想过去,还是得靠真功夫。”萧瑟道,“揍他。”
雷无桀当即明白,斗志昂扬地闯了上去。
林浅估摸着雷无桀和落明轩估计一时半会也打不完,便不着急上去。
他上去没一会,萧瑟却瞧见了外面街上有两个身穿青城山道袍的道士,一个样貌俊秀,约莫十八九岁;一个坐在驴子上,梳着圆圆的道士发髻,约莫八九岁的小孩童。
当即心下起了些想法,将他们请了上来要求算一卦。
“李道长,飞轩小道长,许久未见。”林浅见了下礼,瞧见脸颊肉乎乎的飞轩,眼神变得温和慈爱。
“星子糖,小道长吃吗?”
林浅从荷包里掏出几颗粉粉白白的小圆糖,晶莹得好似夜空中的星星。
飞轩刚刚坐下,瞧着有些犹豫,林浅干脆拿了个干净碗把糖放在里面,微笑道:“小孩家家大方点,几个糖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