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拂袖而走,屠二爷见状连忙从榻上起身拦住,“哎,林小姐这是做甚,屠某对小姐什么时候不用心过?实在是前些日子见天地下雨,怕账本路上有损才拖到现在。莫要多想了,千金台的新场子还需要你我多操心,这种时候小姐怎么能做甩手掌柜?”
屠二爷浸淫商业这么多年,变脸已经十分熟练,对能带来利益又有脾气的人软下身段是必修课。
只是如果这人手伸得太长……
屠二爷眼底有厉色闪过,面上还是幅笑意盈盈的样子。
林浅就坡下驴,两个心都不怎么干净的奸商互相扯皮了几个时辰。
等到乌日西垂,整座千金台点起星星盏盏的灯,两人才勉强达成共识,以后凡是林浅主持的项目都要用她安排的人,以前的也一样,而且她要看到更细的账。
但林线也不能和其他赌场有牵扯,也不能伸手金台原本的事。新场子四六分,旧场按以前的九一分,屠二爷咬牙应了。
这林家姑娘长得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样,怎么一点亏都不吃。见多了目下无尘视金银为俗物的美人,乍一见到一个这么世俗的着实让他有点惊讶。
“生意兴隆。”
林浅端过侍女送来的酒杯,遥遥对屠二爷一举。
“借林小姐吉言。”屠二爷也接过酒杯,二人隔空一碰,旋即一饮而尽。
事情谈完,林浅也没有再留的意思,屠二爷派人送她们出去。
此刻夜晚已经来临,但整座千金台灯光煌煌,无数灯烛映着金光,耀明无比。
林浅下楼时看见仍旧人来人往的千金台,很怀疑皇城难没有宵禁么?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啊,正常来说这种时候大街上应该禁行了。
算了,都有江湖城派割据了,没有宵禁算什么?
“回去吧。”上了马车,林浅吩咐道。
她在天启有不少房产地产,只是不常住在这里而已。
今夜月明星稀,天启各处灯火不断,尤其是……
教坊司、司乐坊、万花楼……各种或是寻欢或是宴饮的地方,更是热闹无比。
丝竹笙歌起,红袖彩衣招,笑语盈盈至,媚眼如丝抛。
林浅看了一眼楼上轻袖飘飘的女子,慢慢地叹息一声。
她上辈子在象牙塔里被保护得太好了,刚开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现在对于这个世界动不动就是玩命的风气也渐渐适应了。这么多年连她自己手上也沾了血,实在是……环境改变人啊。
车辙辗过一路月光,最后停在乌衣巷的一座精致府宅前。
“千金台虽大,但玩法也就那么几个,实在无趣得很。”林浅坐在妆台前,卸下头上的钗环,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头发。
含姜站在一旁,把头饰收进盒子里。
“那小姐想去何处游玩?”她请点了发钗的数量,“碉楼小筑的酒十分出名,司乐坊的舞也冠绝天下,还有西城郊的温泉山庄,我们在那里有一片林子。”合上盖子,她又突然想起什么,悄咪咪凑到林改耳边,
“还有醉海棠的倌人,一个一个生得唇红齿白……小姐要不要……”
林浅梳头的手一顿,轻轻瞪了她一眼。“说什么浑话,也不怕人笑话。”伸手戳远了她的脸,斥道:“你家小姐不缺男人喜欢,不用花钱去找。”
“小姐这就说错了,”含姜笑着躲过她的手指,“喜欢小姐的那些人大多端得很,舔着脸说喜欢小姐,结果说的话做的事分明是喜欢自己。醉海棠的公子们性格温顺又能歌善舞,有不少公子才华横溢,能信手提笔作诗。我不过是想着小姐喜欢诗词,正好去找几个解语花松快松快。”
林浅:“……”
惊恐地看了一眼一脸习以为常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的含姜,不是,我以为你只是在开玩笑?感情我才是清朝人?
江湖这么开放的吗?
含姜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惊讶,笑着把她手里的桃木梳放下,“小姐不喜那些狂蜂浪蝶,换些口味也好。天启城许多贵女夫人都对醉海棠推崇有加,小姐也不必担心染上不干净的东西,里面的清倌人不少。”
林浅:“……”
家人们谁懂啊,我成封建余孽了。
谁家好人十六七岁去找男模啊!
哦,她早过了及笄礼,在这个世界已经可以结婚了。
最后林浅以自己对男人暂时没什么兴趣为借口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