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她的眼里,林浅六岁多就来了雪月城被司空长风收养,到现在十多年了却从没有唤过司空长风一声“父亲”,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念念不忘亲生父母,连含姜都不例外。
可是……
林浅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我知道的,你下去让他们准备吧,这一次去天启你陪我一起。”
含姜退了下去,她离开之前回头往里看了一眼。
侍女和门而起的几瞬,透过越来越狭窄的缝隙,她看见一束金黄澄亮的阳光半洒在林浅的脸上,她的一只眼眸被光镀上金色,却还是那么的平淡,如古井,如死水,静谧,沉和,仿佛什么都无法挑起一丝波澜。
含姜的心里猝然生出一点悲哀。
她记得以前的小姐也安静,却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得好似佛堂里无悲无喜的雕像。
其实林浅只是觉得有点没意思而已。
她上辈子在学校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每天二十四个小时有十四个小时在学习,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熬过了高考,结果连考了几分都不知道就死了。
到了这里六七岁就死了全家,刚懂点事就要面对自己是一个废材的现实,练不了武干脆就专心做生意赚钱给自己养老,还是要费心费力地和那些人算计扯皮,比他吗甄嬛传还要厉害。
而且这还是一个看不顺眼就可以直接拔剑砍人的江湖世界,动不动就是物理劝说,硬生生让林浅这个从来没见过血的红色青年大开眼界。
林浅不懂,林浅大为震撼。
当然她也没有什么去改变这个世界生态的想法,封建国家下有江湖的存在未必是一件坏事,林浅也见过一些义薄云天,行侠仗义的江湖人,在江湖这个名利场上成为一朵奇葩。
可惜了就是……
林浅摸了摸手腕上的梅子青飘花玉镯,内心一叹。
她不是那么崇高的人,也没有那么崇高的品行。
她只是一个浅薄胆怯的庸人。
*
半月之后,林浅向司空长风禀告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并说自己可能会在天启城多待一段日子。
司空长风点点头,又叮嘱她一路小心,有什么困难要及时传信回来,不要自己一个人撑着。
林浅微笑着应好,接着二人一阵沉默。
“你,”司空长风犹豫了半晌,最后慢慢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过去的事有不满,但北离和天外天已经相安无事十余年,寒水寺要是出了意外,结果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浅浅啊,你也该放下了。”
“放下?”
林浅抬起了眼睛,“是啊,都十年了,该放下了。”
语气飘渺而清淡,好似一缕将要散去的烟。
“战争是上层人的权利博弈,他们有剪不断的仇恨,分不均的利益。为何不能自己解决,偏偏要拉上无辜的人来做炮灰呢?”
她像是在问司空长风,又像是在问自己。
“叶安世还有在皇宫里的母亲,那我呢?”
林浅行礼,没有看司空长风复杂的眼神,转身离开。
“寒水寺的人撤回来吧,以后也不必派人了。”
回到房中,林浅对含姜道。
——
春光易逝,桃花花期很快就过了,四月悄然来临。
林浅带着含姜往北天启而去。
一路半走半玩,或是查账或是瞧瞧风土人情,等到了天启已经是五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