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出,张十九的心捏在了一起,屏住呼吸望着苏楚弈,神色极为不自然,“你在胡说什么?我一个深闺女娘,怎么可能有血海深仇,使得人光明正大当街刺杀。”
两人的膝盖挨得很近,衣衫在马车的晃动下,互相摩挲。车帘子偶尔被风吹得掀起,路边的人会好奇探看,只能瞧见郎才女貌的两人一言不发大眼瞪小眼。
女娘眼眸宛如西域来的宝石,美丽极了,却倒映男子冷峻面庞。
“某与王娘子初次见面,周围场景好生热闹,某不觉王娘子是个寻常的深闺女娘,那边娴静无害。是不是与你有血海深仇,值不值得光明正大刺杀你,那只有王娘子心中才有答案。”
可别提当时的事情,提了就来气。
张十九双手叉腰,数落苏楚弈的不是:“啊对,苏少卿就瞧见小娘子的生猛,偏偏瞧不见命悬一线的危险。你们大理寺自我标榜断案第一,眼前就出现那么大一个祸害,愣是不动一下。差那么一点点,那个匕首就要往我脖子扎,我还能怎么办?”
“你……”苏楚弈蹙眉,“你当时发现我们在?”
“要不然呢?那么多人围在院子外,门口总是有人影走来走去,瞎子才看不见,好吧!”张十九说到此处,双眸恰到好,红了起来,嘟着红唇委屈巴巴地控诉,“也不知道阿翁看上你什么,竟让我与你成婚。”
听闻女娘的心里话,苏楚弈的心抽了下,有些歉意的神色顿时烟消云散,“你心思缜密,蛮力加身,还私交江湖中人,暗杀你,也极有可能冲财而来。”
私交江湖中人?张十九抬眸瞬间带着杀气,全部落在苏楚弈眼里。
她反驳道:“苏少卿为上都新贵,年纪轻轻官拜四品,手段了得,应该得罪不少人吧?东边一个仇家来刺杀一下,西边的政敌做些手段,苏少卿至今就破了个手皮,看来苏少卿如那狸奴,有九条命。”
往他人身上泼脏水,谁不会啊!
车内安静下来,能听见车辙转悠的声音和渐渐少了的人间熙攘声。张十九面色冷凝,错开苏楚弈的视线。
“你言之有理。”苏楚弈回道,“但绝非我所想。自认识你,从未见过你如此,莫非我猜对了,才使你狗急跳墙?”
张十九:……
“苏少卿骂人,骂得可真是别致。”张十九没好气地说。
“某骂人,比这更难听。”苏楚弈指尖轻轻勾住张十九衣袖,稍微用力勾了下指尖,马车恰好晃动,张十九并未注意。
“但此事只会放在那些整日之乎者也礼教繁重的老头身上,某的新妇貌美如花知书达理,某若这样待你,岂不是瞎子要治眼,没治了?”
稍稍骂回自己,她心底应当舒坦些了吧?苏楚弈看似不在意,暗地紧张兮兮地看着张十九的反应。
张十九抿唇忍笑,撅起下颌,“可别以为我不知你打何算盘。”
与此同时,马车外的芙蓉喊道:“女君,我们到了。”
张十九自顾自起身,无视苏楚弈的存在。两人一前一后下车,先下车的苏楚弈欲要伸手扶张十九下马车,张十九伸出的葱白细手巧妙避开,搭在芙蓉的肩上,步步沉稳下车。
门外小厮看到回来的人,忙如发现新食物的蚂蚁,一人前去通风报信,一人前来帮忙拎东西。从苏府跟过来的李嬷嬷指使着苏府来的侍女小厮,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进府。
府内正堂,王太傅早早等候着,看见张十九和苏楚弈并行而来的身影,起身向前。步履蹒跚,眼眸中尽是不舍与思念,王太傅伸手欲要牵住张十九,却见张十九缓缓行礼,那抹思念孙女的神色犹如面具,僵在脸上。
接触几日,张十九对身旁的苏楚弈有些许了解,见王太傅的神情如此,忙上前搀扶王太傅,学着王新畇对王太傅撒娇。反应过来的王太傅吞下苦水,与张十九在苏楚弈面前演得宛若真祖孙。
他们来得有些早,还未到用膳时间,王太傅招呼苏楚弈陪他下棋。
亭子外的荷叶已经败落,但还未有人清理。张十九在亭子边上,抓了把鱼料丢入湖里,活泼的鱼儿快速游来,嘴巴一张一合讨要着鱼料。
亭子里,一老一少面对面执棋,偶尔能听闻落子的声音。两人你来我往,彼此沉住气。
“听闻花悦楼的案子已破。”王太傅白棋下子,未抬眸看向苏楚弈,“那个驽署司的朱正丞善罢甘休?”
案子的细节,王太傅略有耳闻。
苏楚弈落下黑子,“朱正丞并未前去大理寺喧闹,弈也未听到任何话。”
张十九立起耳朵,手中的鱼料一颗一颗丢入湖里,听了两句,稀里糊涂。他们说得过于隐晦,似乎有意不让她听明白。
王太傅正对着张十九,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宠溺地笑了下,“新畇,阿翁记得你有东西要带到苏家,现在去收拾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