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
离我们最近的是真实,离我们最远的是真相。①
离答案越近,就越逼近真实。
她总以为调查完所有人,排除掉错误选项,剩下的必然是正确答案。
可如今她不这么想,鸡蛋从桌子上落下时,就已经知道它的命运,等待鸡蛋落地便显得多此一举。
她其实不必去排除美甲店或是按摩店,谁才跟假货有瓜葛。
她完全可以以假货的名义联系这俩人,再从她们的反应中,反推答案。
“我不同意。”段淮之断然拒绝,“你的魂魄附在手镯上,万一假货知道你没死,肯定会想办法毁掉手镯,届时,你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明瑜不是不周全的人,这五年早已让她学会了等待。
可希望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在夜晚顶着风雪,忍着饥寒低头赶路的人,乍然见到不远处的烛火,哪怕光亮再微弱,也断没有舍弃的道理。
她太想回去了,想回去看书写字,睡觉晒太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偏偏对她而言,正常人的生活竟如此奢侈。
如今回想起来,这几天竟比那五年还难熬。
还有一件事让她格外担忧。
明瑜举起自己的右手,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最近身体越来越虚弱,陷入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站在阳光下,她竟觉得自己逼近透明,像是随时要羽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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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关黛出来了。”江月道。
车子停在爱家便利店马路对面,黎胜男坐在驾驶座上,见关黛出来,便摇上车窗。
他们没有从危志强处得到任何有用信息,这在黎胜男意料之中。
危志强和危文茵母亲离婚后,从没赡养过女儿。
危文茵当上网红后声名远扬,危志强经常带着俩儿子来打秋风。
起初危文茵对他还算客套,可他竟得寸进尺,想要危文茵资助同父异母的弟弟读书,被危文茵撒泼赶了出去,父女俩自此结了仇。
危志强这个甩手掌柜自然不知道女儿有哪些仇人。
如今关黛嫌疑最大,偏偏酒店监控没拍到卫生间死角,而关黛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黎胜男开车跟着关黛,关黛住处离便利店不远,她步行回家,离开便利店后就直奔菜场,买了蔬菜后,她走入菜场门口的连锁肉店,买了些肉。
江月沉吟:“队长,您觉不觉得关黛的生活也太正常了点?”
“是啊,太正常了,正常的有点不正常。”
关黛家住在二楼,老式小区没有门卫,黎胜男的车很容易跟了进去。
她把车停在关黛家楼下,遥遥打量关黛在厨房内忙碌的身影。
关黛洗完菜后,就把菜放入锅中烹煮,煮饭的空隙里,她又去阳台洗了衣服,拖了地板。
黎胜男蹙眉:“从我们得到的信息看,关黛有重度抑郁,中度焦虑。大部分抑郁病人是没有行动力的,可她不仅能按时上班、买菜做饭,打扫家里的卫生,甚至还有心思打扮自己。”
江月灵光一闪,“我就说有哪里不对,队长,你有没有发现,关黛每天的穿着都是精心搭配过的。”
“是啊,头发看似散乱实则慵懒,服装的色系是统一的,鞋子也跟衣服配套。”
“而且是最近流行的巴恩风。”
“巴恩风?”穿着打扮涉及到黎胜男的盲区。
“是啊,就是这种风格,”江月搜索图片给黎胜男看,“我有个同学也爱这么穿,听她说这巴恩风看似简单,实则全身的单品都要精心搭配才行。关黛在便利店上班,又经常值夜班,还有抑郁症,她哪来的精力打扮自己?”
是夜,一个女人拎着买好的食物推开门,挽起袖子想要做饭。
她没有开灯,客厅昏暗,连月光都没有,仔细看去,四面窗户钉上了厚实的窗帘,墙壁上挂着羽毛、鸟骨骼、手鼓、兽皮等装饰物,还有一些奇怪的图腾。
女人掀开里屋的门帘,“妈,饿了吗?店里有客人,就忙得晚了些。我中午送的饭,你怎么没动?”
“我感觉到她了。”
“谁?”
“她。”
女人愣了片刻,才意识到母亲在说谁。
诚然,这五年来,她们从未提起过她,一个魂飞魄散的人,没有被提起的价值。
母亲的话让女人眉头紧锁,“怎么可能呢?五年前您做法时,曾说过,灵魂一旦离开躯壳,是不可能存在太久的。”
“也许是某种巧合,让她最后一缕魂魄,被禁锢在某个物品上。”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找到那个物品,并毁了它。”老妇人站起身,黑色披风上的帽子从头顶滑落,露出那张像树皮一样的脸,以及混浊无神的眼睛。她咳了两声,叹息道,“当然,也可能是我多心了,小心点总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