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初轻笑了下,心里清楚靳望洲是在说反话,如果真的想看他笑话,何必三番两次过来照顾他,直接冷嘲热讽几句就走不是更好。
“那你还爱我吗?”
靳望洲“哼”了一声,听起来特别傲娇。
“靳望洲,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最近总是给你惹麻烦,总是要辛苦你来照顾我。”
景初的眼睛亮晶晶的,这样一眨不眨看人的时候总会显的特别真诚。
“靳望洲,我还没和你说过我的家庭吧?”景初偏头看了下躺在陪护床上的靳望洲,此刻屋里一片黑暗,景初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我家呢在一个小山村里,和我同龄的孩子有……”景初顿了下,像是想不起来具体有几个,掰着手指头数,“大概有六七个吧,过了太久了,记不清了。从小我性格就挺孤僻的,没有几个人愿意和我玩,因为太无聊了。他们每次玩的时候我就在一边看着,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后面他们也不让我看了,还说我是故意装老实内向的。我妈她……不会说话,有几个人就故意在我面前嘲笑她,我有一次忍不了,把一个人的头打了,他们就逼着我向他道歉,我不愿意,他们就骂我,那些大人也让自己家孩子别和我玩。现在回头想想,也确实是我做错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该动手的。”
靳望洲一直侧身躺着,他和景初认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景初愿意讲自己小时候的事,这说明景初是愿意和他说话的。只是他曾畅想过无数次,唯独没有想到景初的童年会是这样。
靳望洲没有说话,只是在黑暗中伸出手,景初看到后也伸出手,靳望洲就这么摩挲着景初的手,鼓励他说下去。
“我家里情况不算特别好,但也没有那么差吧,就是不愁吃不愁穿,但要想额外要点东西就比较困难了。我小时候其实是不怎么喜欢冬天的,因为没有几件可以过冬的衣服,如果不小心弄脏了就没有可以换的了,不过衣服少也有好处,不用考虑出门穿哪个。”
听到这里,靳望洲用力握了下景初的手,他说:“以后我给你买衣服,给你买好多好多。”
景初一笑,继续讲下去:“有些事就是一传十,十传百的。我也不知道小时候那些事怎么就会一直跟着我,我每到一个地方就有人用那种掩饰不住的好奇眼神看我,还总是不怀好意地问我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们不听过程,只想听结果。到现在我已经记不清那些事了,不在乎了。”
靳望洲知道景初根本不是不在乎了,他如果真的释然,就不会一直记到现在,至于那些问题,靳望洲解释不了,他也不知道人为什么会对另一个人产生那么大的敌意。
景初缩在床上,这么看过去只有小小的一团。靳望洲从前一直不明白景初为什么总是低头,总是不把自己的背挺起来,现在他终于知道原因了。
景初从小到大没有感受过太多的爱,以至于他也不懂怎么爱人,他一直不敢和靳望洲讨论自己的过去,因为他恐惧,他害怕靳望洲发现他的真面目,继而远离他,也恐惧这些事被别人知道,将来反倒会成为刺向他的利剑。
景初故作轻松地笑笑,转移话题问道:“有件事,我一直没问过你,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呀?我长得这么普通,扔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最开始只是好奇你为什么和孔一帆话就那么多,在我印象里你不常说话,后面孔一帆总是带你一起,渐渐的也就习惯了,连我自己都没发现,我有时候会特别关注你,要说什么时候喜欢上,那我也说不清。至于最后一点,我就有点搞不懂了,景初,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长得普通啊?”
景初听后只是反问一句:“我不普通吗?”
“不普通,我当年看上你有一部分就是看你长得太好看,”靳望洲此刻心情也没有多好,但他就是想逗逗景初,“小初,要真把你扔人堆里,我也能一眼就发现你。”
景初半信半疑的问:“真的吗?”
“我骗过你?”
“那倒是没骗过。”
靳望洲还等着景初讲下去,可景初说到这里突然就没有心情继续说了,他心里很清楚靳望洲不会嫌弃他,但他就是不敢说了。
听着景初毫不避讳的讲起那些从前闭口不谈的过往,靳望洲心里除了心疼还是欣慰的。他们两个中间隔着的那些秘密就像是一层层云雾,拨开了一层还有另一层,好在景初这次选择了驱散迷雾,坚定的走向靳望洲。
当病房陷入一片死寂的时候,景初突然很恐慌,手不自觉地抖着,靳望洲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更加用力地握住景初的手。
额头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景初白天发生了什么事,他被砸之后曾短暂地忘记了那些争吵,回到房间后一边干呕一边忍受着额头上传来的那剧烈的痛。
他清晰的感知到靳望洲手上的温度,清晰的知晓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可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今天的事居然是事实,他很想糊里糊涂的过下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耳边恶毒的咒骂声像是魔咒一样紧紧缠着他,他越不想回忆起,那些声音就越是紧跟着他。
两人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第二天趁着靳望洲去买早饭,景初回忆了一下昨天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怎么想怎么觉得靳望洲昨晚的话是一种变相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