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眼蛛保持着一个姿势已经整整两日,它一边畏惧着晏知身上的恐怖气息,一边又安心于身边的翊世夷,它很早就意识到了发生的事,此时晏知离开,它仍然不动,时不时瞥一眼翊世夷,确保她的安全。
没多久,外面便有脚步声传来。
来人除了晏知还有个没有胡子的白发老者,他一身白袍,精神抖擞,手上有很淡的紫色纹路。到了车外,他停下了,稽首一礼。
“臣参见长公主。”
翊世夷不出声,亦没有任何动静,老者起身,笑道:“公主远道而来,定然是累了,臣早已差人备好了院落,还请公主入住。”
听罢,翊世夷睁眼,她侧目看去,开口问道:“什么时候解蛊?”
老者动作一顿,笑容不变:“时候未到,还请公主再等个一日。”
“一日后,是中秋,确实是个好日子。”翊世夷掀开垂纱走下,视线似是不经意间扫过老者的手,手掌上的纹路和当年所看到的一模一样,翊世夷唇角勾起,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
“国师真是……一如当年。”
始之没有答什么,他率先向前走,似是自言自语:“臣一直认为,公主当担大任。”
翊世夷不紧不慢地跟着,没说话。
始之说得情真意切:“此大任非彼大任,臣所说的大任,是天下大任,做天下的皇帝,当世间唯一的神。”
“你若是得了疯病,可请命去药谷医治。”翊世夷顿住脚步。
始之也停下,转身看着她,与在奕徳的他不同,在奕徳做国师时他面上总是挂着一张虚伪的面具,假装出自己悲悯慈爱,而眼前的他神态癫狂,毫不掩饰。
翊世夷也看出来了,始之说的完全是真心话,并且她在此时此刻真心怀念他那张伪善的面孔。
“公主有所不知,羽化境远远不是武学巅峰,上万年来,我南国曾出过一位神明,他一指既出,撕裂天穹,崩断山河,但他不是真正的神,他为了成神,下咒南国,南国子民世代长出妖纹,人人皆活不过四十。”
“他后来死了,在痛苦中忏悔,写下了一本罪书,只要这世间再度有神,我南国子民便可得救。”
“蛰伏多年,我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人选,如今,造神计划就要正式开始了,而您,将会成为这个世界最尊贵的王,天地间唯一的神明。”
翊世夷不为所动:“既然是造神,为何非我不可。”
始之神色晦暗不明,沉声道:“十五入半步羽化,您同罪书上所说的新神明,一模一样,是天地间孕育出的唯一真神。”
疯子,翊世夷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脑中只浮现这两个字。她还想问些什么,始之的神情却让她问不出口了。
“臣知道您的怀疑和顾虑,但请相信我所说的一切。”
沉默着到了休息的地方,始之离开了,晏知却仍然守在一旁,他怀中抱着一由乌木做成的琴,置于石桌上,轻轻拨动了一下,翊世夷终于又开口,她问:“十年前对我出手,也是造神计划的一步?”
“不是我们的计划,是伏流的计划。”晏知对她并不隐瞒。
“伏流的计划是什么?”
“以天下为皿,世人为蛊,蛊王为神。”
“这也是罪书上的方法?”
晏知沉默一瞬,说道:“罪书上从来都只有一种方法。”
说完他看翊世夷的反应,与他所预料的惊诧或胆寒都没有出现,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什么,翊世夷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他:“所以,你们也是要让我成为蛊王?”
晏知没有回答了,他指间微动,乐声流淌,翊世夷沉思着,听着乐声突然想到了禄琴那个弟子的祖母,脑袋放空了一瞬,只是想到了这些而已。
大将军带领的军队驻扎于婆罗城旁,王主在收到一封信后更显萎靡之色,信件至玉戎眼前,他阅毕,撕碎了信件。
“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吧,近些日子可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他严肃叮嘱下属,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待下属离开,大将军笑了,笑意不知是不是真切的,他似乎很骄傲,自言自语道:“臭小子,不愧是我儿子,有当将军的风范了。”
不过,做谋士也没什么不好,黄沙迷眼,大将军的眼中有泪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