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宴书拉着陆应淮穿过走廊，走到尽头的另一处阳台，夜晚的空气中似是快被冻结，冷是冷些，却心里变得安静许多。
远处屋内的灯光碎落的像是夜空中的繁星，她抬头仰望，只能看见四角的有数星星。
她目睹头顶的夜空，不免又陷入以往的回忆。
二零二零年的时候，她和陆应淮生活的虽然辛苦，但很温馨。AP公司欺诈利用她的作品，以此剥夺她的剩余价值。
是陆应淮一路帮着她。
姑娘看着看着笑了，她开口说：“陆应淮，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我们结婚了，婚后过得并不好，我被别人骗了很多很多钱，还不上的话，要坐牢。”
陆应淮压低双眸，认真听她说着这个若隐若现的梦。
“我以为我自己要面临坐牢的劫难时，是你出来帮我交了这笔违约款。”她感慨道，“人家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但我没想到你会为了我付出了全部。”
“然后呢？”
“然后，当我想问你为什么的时候。”林宴书转身注视着他，双眸中逐渐湿润，“梦就醒了。”
故事讲完，陆应淮的视线从未离开她分毫，依旧认真回想她说的梦。
林宴书主动说到了他们的以后，甚至还结了婚。
这是陆应淮自己都不敢想的。
“梦里的你们，过得幸福吗？”他依旧不敢代入自己。
“是我们。”林宴书给他纠正，“但我不后悔，反而觉得很幸运。”
“林宴书。”他轻声唤道。
“啊？”
“——”
林宴书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喜欢你。
这句话在他心里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却一遍遍回荡在他心里。
“什么？”她不死心，“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她表情中多了些不耐烦，“陆应淮，你知道我喜欢你，但偏偏就不喜欢你这磨磨唧唧的样子，想说什么就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陆应淮笑了，许是无意中又听到她表白了一次。
“你笑什么？”见他不理人，林宴书刻意绕到他脸的那侧，“我刚才跟你说的是正经事，不是开玩笑！”
“谁说一定是玩笑才能让人笑的。”
“其实，我有时候觉得这里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真的像一场梦，好像费心走出的每一步路都会在未来不知结局。”林宴书没再执着他为什么发笑，“如果人生来就知道每个人的结局，那这样活的是不是很没意思的。”
她的话让陆应淮捉摸不透。
她只是重生，并未走到时间的尽头，也并不知道所有人的结局，她的路还没那么艰难。
“我不这样觉得。”
“嗯？”她以为等不到他的回应。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他们的意义，有的人活的轻松，有的人活的艰难，但最终都会走向死亡，难道你会因为知道结局是死亡所以提前焦虑吗？”陆应淮继续说，“并不会，终点是好是坏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因为知道终点是坏的而错过途中的风景，从而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岂非太不值得了。”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曾因抑郁症而想要自杀的人现在却在开导别人要勇敢活着，确实可笑。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林宴书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这样的话，对那些生活艰难的人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生活艰难的人，就是他啊。
陆应淮很苦，但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抱怨过命运的不公。
反而心甘情愿的做着不该在他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十二年后的他，曾抱怨过为什么世界让他失去了父母，如果生活的苦是一场劫难，这一切是他不够努力不够强大所以才这么辛苦，他甘愿承受，
可失去双亲，是他用多少努力都换不回来的。
他终究还是比不上别人。
也终究没有被公平对待过。
他继续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这里就像是食物链，从来都是强者生存，弱者淘汰，要想不被淘汰，就只能和生活抗衡。”
她不知道陆应淮到底用了多久才强迫自己去接受并适应这个世界。
接受自己的艰难。
接受世界上的不公平。
可他真的苦，是每天都在努力却依旧得不到公平对待的可怜人。
林宴书知道，他会得到，在不久的以后。
姑娘痴痴看着他，联想陆应淮说出的话，她又问：“可是他们的生活很苦。”
“想要成为强者，就不能只看到生活的苦。”
“什么？”
他转变思路继续说：“如果糖果不甜，可以先喝一杯咖啡，这时候你会觉得，咖啡很苦，但糖果更甜。”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承受这些苦难，而是为了享受苦难背后的幸福。”
就像他一样，高中时候的他也曾一度认为活着没有意义，除了身上背负的债务和责任看不到丝毫希望。
直到他打算离开这个世界时，遇到了她。
林宴书对他说的感到伤感，忍住哽咽的声音喊出他的名字：“陆应淮……”
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你——”很心疼。
“觉得我很可笑是吧？”他也笑了。
林宴书急忙否认：“从没这样想过。”
“有也没关系。”他说的风轻云淡，“你至少是觉得我说的话很可笑，他们会觉得我人可笑。”
“……”
他们很少这样静下心来谈论这些。
陆应淮忙，没有钱，他连生活都没有保障。
气氛灰蒙蒙，陆应淮主动转移开话题：“你的稿子提交了？”怎么会有空来这儿。
林宴书深吸口气，目视远方：“嗯，交稿了，一身轻松。”而后又问，“你呢，怎么也会来参加这种聚会？平常兼职打工那么忙，突然有心思来这儿了？”
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心有灵犀和默契，能做的，就是双方都为彼此迈出这一步。
不管对方在不在这里，他们都会为对方来这儿。
哪怕见面的几率很小，他们也想抓住这难得的见面。
“工作忙也要适当放松，不然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赚钱工具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