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是。”周晚霁顿了顿,“除了容清和吴一暄,包括对你,还有陈靳恪,我的态度都不算好。”
“嗨!”程竞无谓地拍了拍周晚霁的胳膊,“我当是什么事儿,咱们这交情,老陈还有我,都不会介意的,阿姨更不用说了,一暄她就是有点小孩子脾气,你看我一说你也来吃饭她立马就答应了。”
周晚霁无声苦笑了下。
程竞看到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被抽干了灵魂。
缄默片刻,他开了口,语气却像是在评论一个不相干的人,理智冷静,没有起伏,若是换做别人,绝对听不出来他正在着进行一番真诚又犀利的自我剖析:
“我们常常会因为生活太过顺遂,而把得到的当作是理所应当,又把失去的看得太重,摆出一副怨天尤人和自怨自艾的姿态,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一种逃避,挺矫情的。”
“其实,也不用这么苛刻。”
“任何困难只有跨过去,回头再看才会觉得不过如此,但当时的痛苦和挣扎是真的,只是不要一直陷在里面,这没有什么。”
程竞正经起来说的话总给人一种成熟安定的感觉,他虽然性格看起来没有周晚霁那么沉稳,但是情商这块程竞仿佛有什么天然优势。
“比如现在,你能够和我说出这些话,就代表你已经脱身了,只不过花的时间有点长,”程竞用身子撞了他一下,坏笑着说,“既然这样,那就这周末叫上老陈,你请客,当作补偿吧。”
周晚霁本来已经慢慢试着和自己和解,坦然接受过去一切的不完美,此刻被他的话触动,再看他这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觉得心情顿时畅快许多。
他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嘴角含着不明显的笑意,朝程竞点了点头。
驱车回来的路上,他心中隐隐感到兴奋,大抵是因为今晚的交谈让他彻底打开了心扉,真正和过去握手言和,他打开车窗,晚凉风彻底吹散了他的烦闷,不知怎地,他突然想到了虞晴。
幸好有她。
有人说女人对男人的爱里总带着些崇拜,这话或许有失偏颇,其实男人对女人也是,就比如此刻,他突然很佩服虞晴的豁达和通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周晚霁显然并不具备这一特质,因为这一点,他对她的好感再度增加了几分,或许能称得上是喜欢甚至是爱。
*
再次收到吴一暄的消息,已经是周五。
晚上十点半,医学院街的人流已经散去,偶有几辆车子呼啸着疾驰而过。
虞晴下了晚班从医院出来,刚出大门就看到一人一车立在路旁,格外显眼,虞晴勾了勾唇,加快步伐,迎了上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周晚霁开始关心她的上下班时间,并体贴地包揽下了接送的任务,虞晴开始还会不好意思地推拒几下,后面体验过一次,便愉快同意了。
周晚霁双手插兜,慵懒地倚在车门边,看着虞晴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脸上笑意渐深,待她走近,他自然地接过她的托特包,绕到车的另一边,长腿一抬迈了进去。
虞晴坐上副驾,周晚霁确定她系好安全带才发动车子。
“今天工作累吗?”周晚霁注视着前方宽阔的路面,语气随意问道。
“还行,”虞晴答,“跟夜班比好多了。”
“嗯。”周晚霁淡淡应了下。
“你呢?”虞晴把玩着托特包的细带,反问道。
“还行,”周晚霁笑笑,“感觉累的时候我就下班了。”
虞晴无奈失笑:
“还是当老板好啊。”
“今天也是想薅周老板羊毛的打工晴。”
“好。”
虞晴啊了一声,接着哭笑不得的表情道:
“我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周晚霁偏头看了她一眼,语气认真道。
“哦,”虞晴揉了揉鼻尖,思考几秒,干脆道,“那你明天请我吃饭吧。”
周晚霁抿唇笑回她:
“要求这么低?”
“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
“啊?”虞晴抱臂作思考状,真诚又认真问道,“真的吗?”
周晚霁顿了顿,在心底发出一声轻叹,像无奈又像认命:
“假的,长期有效。”
虞晴闻言,心跳倏尔快了几拍,她挪了挪身子,偷偷打量了周晚霁一眼,又连忙压下嘴角的笑意。
这时,她的手机振动了下,提示是一条新的微信。
虞晴点开。
过了几秒,她戳了戳身边人的胳膊,歉疚的口吻道:
“周晚霁,明天我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