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终须醒,镜花水月总是空。
狐妖死后,妖丹自其体内飞出,落入了萧望川手中。
后者收起剑,将那妖丹放入乾坤袋中。在做完这一切后,他转身看向男人,拱手问好。
“道友好身手,在下青云门林子涵,不知道友大名?”
名字当然是随便乱编的,毕竟在现代什么子涵,梓晗啊的早就泛滥得满街都是,他懒得废了吧唧再去想一个,于是直接套了个姓就拿出来糊弄一下。但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在他说出“林子涵”这个名字时,那木头脸男人居然笑了一下。
那真是极其微小以至于难以察觉的笑,大概只有三格像素点的变化吧,只是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萧望川就是觉得他笑了。
“与其关心我的名字,不如去找找你的朋友。”
男人撂下一句话后就直接走了,萧望川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他们这里战斗得如此激烈,沈容青不可能找不到,过去这么久还没有寻来,只怕是出了什么事。
他加紧步子随着男人一道冲了出去。傀儡符已经碎了,但上头还留有沈容青的灵气,依着这一线灵气,他马上便锁定了那人的方位。
狐妖已死,那因他幻术而生的一切,包括此前他们见过的村庄自然也都不复从前了。萧望川本来还忧心,扶倾山村民和那些困死于扶倾山之人只怕怨气不小,放任不管将来也许会为祸一方,但结果并未似他所想的那般糟糕,想来是这千年间春好为了赎罪而选择承受他们怨气的侵蚀。
斯人已逝,这些真相也随之无从问答了。
几刻钟前,沈容青处。
在看到萧望川携春好而出时他也赶忙跟了上去,但所行不过一里他就发觉不对。
且不论他无法感受到萧望川在这林中的气息,光是此刻他就发现自己已被困在了方寸之地,看似前行,实则一直在绕原地打转。
“阁下是为何人?何故将沈某困于此地。”
林中无人应答。
看来是敌非友。
和山神的千年幻境相比,眼前之人的阵法简直粗糙如小儿游戏。沈容青即刻算出阵眼所在,以伞为剑,猛击而下,顷刻间,阵法溃散。
下一刻,一道掌风自沈容青背后袭来,与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异香。后者开伞作盾,堪堪接下。
阵法既破,他自然发觉了萧望川那里不寻常的动静,心中固然焦急,但这面前之人却又分外难缠。
来人身着一黑袍,沈容青开始还将其与山神庙中的那几人划为一类,但几轮交手下来便直接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的境界远高于萧望川曾交手的黑袍人。
这让沈容青更觉困惑,面前之人明有取他性命的能力,却非要与他在此周旋。
数百回合下来,沈容青的灵力也被耗的七七八八,一时不慎,胸口竟生挨了那黑袍人一掌,他连退数步,喉间涌上一味腥甜。
黑袍人还欲与他周旋,却见身侧剑光一闪。
萧望川适时赶来,挡在了沈容青面前。
黑袍人也不避,竟是抬手抓住了他的剑刃。
笑春风专克邪魔,黑袍人的伤口处顿时窜出数丈高的魔气,待魔气消散时,他已然不见了。
萧望川一把拉起沈容青。
“没事吧。”
“无碍。”黑袍人那一掌打得深,但出乎意料却并未伤及内府,只是估摸着断了两根肋骨,这种程度的伤对于修士来说只需调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
“你呢?”沈容青吐出口淤血,反问萧望川。
于是萧望川就将在山洞中发生的事包括那半途出现的无名男子同沈容青讲了一遍。
“好,来日若再见到那位道友,自然要好好感谢一番,倒是你……”沈容青瞪了萧望川一眼,“下次行事万万不可如此鲁莽了。”
说着,他又不动声色地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萧望川。
“好在没有出事……”
“好啦好啦沈妈妈,闹腾了这么久我累都累死了,有这功夫吵架,我们还不如去找间客栈好生休息一下。”萧望川没心没肺地把手臂搭在了沈容青的肩膀上。
“你叫我什么?”闻言,后者略感惊讶地看了萧望川一眼。
哎呀,把外号说出来了。
“咳咳,沈大仙师,我说,我们该找间客栈好生休养一番了,经此一役,师弟我所获颇丰,想来境界又可有所提升。”萧望川悻悻地把手抽回来。
好在沈容青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话都说了,他能怎么办,嘴巴不是张在他身上他又管不了,但耳朵是,他可以装作没听见,到头来还能少受一顿气。
“唔…唔唔!”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然后一颗毛绒绒的脑袋自其中探出来。
它应当是跑过来的,脸上还挂着小树杈子,见着萧望川,马上亲昵地贴过去。
萧望川蹲下身,把它抱了起来,那小白狐也不怕生,反倒用舌头去舔他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照理说山神死了,小白狐就是不恨萧望川,也不该对他如此亲切。
“大概是因为这个。”萧望川从乾坤袋里掏出那颗妖狐内丹,果真,小白狐一见那内丹,眼睛都好似发出了光亮。
“它大概把我认作山神了吧。”他把狐狸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当作是一顶暖和的冬帽。
“那该如何?”沈容青忽然有些同情这狐狸,族人离世,只剩余它一只未开灵智的小狐狸游荡世间。
“那就给我当儿子。”萧望川又把狐狸抱回了怀中,看着它的眼睛,认真地问了一遍,“要不要跟我走。”
狐狸哪知道他在说什么,认贼作父地“唔”了一声,糊里糊涂地就把自己给卖了。
“瞧,它可是自己同意的,拐卖狐口的事我可没干哈。”
“唔唔!”
沈容青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们一人一狐,心累无比。
不知外界已然过去多久,入山时尚是深夜,再出山时却已是黎明将至。
萧望川回头看了一眼扶倾山。他仍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山神会对春好死心塌地,但情之一字,又有几人能说好?
他忽得又想到那陌生男子。
眉眼深邃,只着一身黑色劲装,却莫名教人难以忘怀。
或许上辈子在哪见过,总觉得熟悉。
念及此处他又觉得好笑,又不是画本,哪来的前世今生,自己又不好龙阳,怎对一个大男人念念不忘了。
他不再看向扶倾山。
他还有他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