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雾重，美鹿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进土里，掉在队伍后头，雪银舞一把抱起她，累弯腰，“哥，她好重，帮帮我……”

雪千秋放下箩筐，接过美鹿，还好，不算重。

雪银舞提起箩筐，捡了根萝卜喂给美鹿，“等我们办完事，我们把她带回雪域吧。”

雪域有精怪，也有雪鹿，多养一只鹿不算难事，“好。”

走走停停，依稀能看见树林后的城墙，身后突然传来鹅鸣，车轱辘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雪家人退到一边，车辙印戛然而止，车上的人指着雪千秋怀里的鹿仰天大笑。

被尘灰染成黑色的鹅绕着雪王诉苦，雪王抱住两只鹅，“我的鹅。”

雪银舞：“小师父，你怎么在这儿？”

“哈哈哈哈。”道童笑得合不拢嘴，“师兄，你心思也太深了。”

师兄！道童只有喊夫子是师兄。雪千秋顿悟，丢下怀中的鹿。

雪银舞：“哥，你丢她干嘛？”

美鹿瘫在地上，道童跳下车，用脚尖轻踢，“别装了，起来了。”

美鹿抬头鹿鸣，道童环抱双臂，“师兄，你的目的达到了，就别装了，快点起来。”

美鹿依旧卧地。

雪银舞：“可她是女孩子啊，怎么会是夫子。”

道童：“我师兄会百种道法，你们之前也看见了，什么化剑、耳变，化风，化蝶……像变女人，动物这种，根本难不倒我师兄。前一段时间入梦，师兄他……你咬我！”

“你居然咬我！”道童甩开美鹿，狂怒，“百道夫子！你生病了是我在照顾你，你饿了是我给你买吃的，你居然咬我！”

雪银舞拦住道童，“你误会她了，她肯定不是夫子。”

道童：“他变成一滩烂泥，我也认得他。”

“舞姐姐，你快点来，我们走了。”雪王抱走两只鹅，跟在雪千秋身后。

“他爱装，就让他装，别管他，我们走。”道童一手拎着雪银舞，一手拽走车，独留美鹿躺在地上。

一行人走远，雪银舞不断回头，“她没跟上来。”

道童怒气未消：“他从小就爱装，别管他。”

走到柏林尽头，依旧没有看见美鹿跟来，雪银舞抓住雪千秋的手，“哥，我们等等她吧。”

受了欺骗，雪千秋心中藏着怒意，“我们在路上耽误太久，再晚一会儿，城门就关了。”

雪银舞：“就等一会儿，一小会儿，嗯？”

雪千秋不言，等在原地。道童盘腿坐在车上，雪银舞往回看，没看见人，“还不来，我去找她。”

雪千秋愠怒：“银舞！”

“不论她是谁，我都不会丢下她。”雪银舞回头，“就像我从来都没有丢下过你一样。”

雪千秋怔住。

“你们在这儿等我。”雪银舞跑回去，见美鹿站起又倒下，右后腿悬在空中，原来是腿折了。

“我抱你走。”雪银舞脚步蹒跚，“你真的好重。”

美鹿鸣叫，似乎是在感谢。雪银舞望着前面的身影，“我哥其实很善良，他只是嘴巴硬，等你变回人，好好跟我哥道歉，我哥就会原谅你的。”

雪银舞走得太慢，雪千秋等得着急，返回抢过雪银舞手中的美鹿，雪银舞跟在他身侧，叽叽喳喳，“他是腿折了，才不走的，不是在装。”

雪千秋：“嗯。”

道童耳灵，扭头看向美鹿僵着的腿，小声嘀咕，腿真折了？

雪千秋把美鹿放在车上，道童摸他的后腿，骨头确实错位了，“忍着。”

道童用力拉扯，骨头复位，再捡起地上的枯枝，解下腰带把枯枝绑在后腿，止不住抱怨，“我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会摊上你这样的师兄。”

“行了，包好了，别装可怜了，变回来吧。”

美鹿摇头。

“什么意思？”道童说，“你不会变不回来了吧！”

美鹿点头。

道童幸灾乐祸：“哈哈——玩脱了吧你。”

美鹿：“……”

夫子只有饿了，道法才会失灵，道童捡起地上的箩筐，抓起一根萝卜喂给美鹿，“吃吧，吃了变回来。”

美鹿摇头，道童说，“你一饿就不行。别玩了，吃饱变回来，快点。”

“他已经吃了很多了。”雪银舞指着空空的箩筐，“这里面的都被他吃了。”

“不是吧！”道童感慨，“完了，以后我得喊一头鹿喊师兄了。”

雪银舞再次确认：“他真的是夫子？”

“你看，他这眉毛，他这眼睛，这小嘴。除了我那个半吊子师兄，谁还会长这样儿。”道童拿起树枝掸鹿背，“他只要饿了，就不能使用道法，现在好了，吃饱了也变不回来。”

雪千秋：“或许可以找了然道长。”

大师兄离开时明确说了不要找他，想到大师兄打人时的力度，道童皱眉，“大师兄忙着呢，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之前，只要想到了然，了然便会来，方才雪千秋思念他多次，不见了然身影，他可能真的在忙，“我们先进城。”

另一个时空，了然躺在树下，旁边煮着茶，对面的人一头白发，衣服上留下火灼的痕迹，“你不去帮忙。”

了然望着树叶发呆：“前几次我没去，这次我也不去。‘

对面的人：“之前为什么不去？”

了然侧头冷笑：“你说呢？”

茶盏遮住对面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