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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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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没有如此不求长进,一无是处的女儿!”母后在殿内怒声说着,宫人们很快便将摔沓的碎屑收拾了出来,匆忙间,一块碎屑掉落在地上,朱辞秋眼尖地看见那块碎屑。

冰冷的眉目更染一层霜,浑身血液仿佛都被冻结。

那是她送给母后的长寿灯盏。

那是她每月抽空去找工师学习,一点一点亲手做出来的灯盏。

哥哥的遗物放在晨星楼中,就算大火烧灼也要不惜性命地亲自取出来。而她亲手制作的灯盏被随意地放在一处,又被随意地打破弄碎,最后随着茶杯药盏的碎屑,一同扔进垃圾堆中。

母后真的不喜欢她。连一丝一毫的情感,都没有。

朱辞秋稚嫩的脸上,再也没有对母亲的留恋。她站了起来,踏进母后从不喜欢让她踏足的坤宁殿内。

药味扑面而来,温暖也瞬间遍布周身。

苍白却美丽的女人卧在美人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软毯。身旁是为她托举药盏的奴婢,脚下跪着为她托着汤婆子的宫人。

对面是令殿内温暖如春的暖炉。

朱辞秋刚进来,女人便美目一凌,强撑着身子坐起身来,身旁宫人得她示意,立马厉声道:“没有娘娘允许,殿下怎么敢擅入!殿下还不速速出去站好!若再练不好百凤和鸣殿下就别想吃晚饭!”

“百凤和鸣。”朱辞秋靠近暖炉,直视美人塌的女人,“儿臣自小便不停地练习,如今教坊司的教坊丞都说儿臣所奏的百凤和鸣再无瑕疵,可母后总不满意。儿臣不知,母后到底在不满意什么?”

“愚蠢。”女人说两个字便咳嗽一声,她紧紧抓着软毯,直起身子,“诗书六艺,哪一个不需日日勤勉才可得大乘?你如此骄矜自傲,自以为是,怎配为大雍的嫡公主!”

“殿外冰雪天地,母后不怕儿臣一病不起?”朱辞秋没有顺着女人的话继续,而是喃喃开口,眼中的黯然显而易见。

可她的母后看不见,甚至连眼神都不愿再施舍给她,她摆了摆手,命宫人将她赶出去。

她听见女人冷漠开口:“如今磨炼都承受不住,便再去戒所待上两日吧。若再顶撞本宫,便再跪上一日。”

戒所在坤宁殿的角落里,就像是个无人问津昏暗无比的暗室,没有窗户,也透不出一丝一毫的光亮。

朱辞秋时常被关入此处,有时半日,有时一日,有时也三日。从前饭菜柴米由她的贴身宫女采朝和衔暮送进来。

采朝衔暮是皇祖母的人,母后总会给皇祖母三分薄面。可如今皇祖母去世,父皇登基,后宫唯母后最大,再也没有人管得住母后。

朱辞秋知道,她今日没有饭可以吃了。

她如往常一般双手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将头埋在自己的怀中。

穿着粉红色衣裳的朱辞秋将自己团成小小的一团,蜷缩在角落里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门忽然打开了。

朱辞秋微微抬头往上看,却看见了她意料之外的人——穆雨生。

穆雨生怀里抱着厚厚的毛毯,手里提着食盒。他半跪在她面前,昏暗的环境下,朱辞秋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受到穆雨生丝毫没有君臣之仪的,自顾自将毛毯裹在她身上。

又打开了食盒,将尚且温热的食物放在她冰凉的手中,然后又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燃。

朱辞秋看清了穆雨生的脸,他皱着眉头,眼中全是心疼与难过,甚至还有一丝丝愤怒。

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如今在火折子微弱的光下,皱成一团。朱辞秋惊讶道:“小穆将军,你怎么进来的?”

穆雨生眸中的心疼更甚:“殿下,今日,是除夕。”

除夕。

举家团圆阖家欢乐之际,宫宴自然热闹非凡,穆雨生自然能钻了空子来此找她。

如今整座皇宫,谁人不知,她只要一不出席宫宴,便是被她母后所罚,幽闭宫中。

可穆雨生为何会知道她在坤宁殿,还知道她在这间黑屋中?

她这般想着,就这般问了。

穆雨生替她裹紧毛毯,难得没有笑颜的语气:“问了采朝衔暮。”

朱辞秋了然地点点头,见着穆雨生还皱成一团的好看脸蛋,笑道:“穆雨生,你今日不好看。”

穆雨生今日没有接她的话,只是默默地替她照亮黑暗,看着她苍白的脸,忍着难受开口道:“殿下不是一直想吃小炒吗。这是臣从宫外带来的小炒,殿下尝尝?”

朱辞秋一愣。

她沉默地看着手中的碗,看见某一日遇见穆雨生随口说出的话,如今真的被他送入自己手中,甚至还有些温热。

皇宫之内的人想要将宫外之物带入宫内都是何等困难,更莫提来赴宴的大臣们了。

她抬起头看向穆雨生,少时还学不会隐藏情绪,眼底很快就湿润一片,朦胧氲气模糊了面前少年的身形,她很快低下头,一口一口扒拉着饭。

朱辞秋想,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小炒。

“味道一般。穆雨生你是不是随便买来糊弄我的。”可是她不想哭,所以她埋着头,笑着开着玩笑。

穆雨生忽然背过身去,少年声音轻缓、又温柔:“臣不看殿下,殿下慢慢吃。”

他这样说着,只用手将火折子拿着给朱辞秋照亮,身形一丝一毫都不曾偏移。

朱辞秋吸了吸鼻子,又听见穆雨生开口:“殿下,不想笑便不笑。臣现在看殿下笑,会心疼。”

四周静寂,唯一的光亮照亮她与穆雨生。她抬头,看着少年挺直的背,终于忍不住小声哭出声,眼泪一颗一颗掉在碗里,她又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饭菜。

穆雨生没有回头看,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穆雨生。”朱辞秋声音有些哽咽,“她好像真的不喜欢我。我明明……明明……”明明那么听话、那么认真、那么努力了。

“为什么,会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啊。”

“殿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很好了。”穆雨生声音有些哑,似乎有着某种压抑的情绪将要破土而出,却又被他抑制住,只留下温柔的声音,“你真的很好、很好。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问题。她不爱你,是她的错。”

就算那是当朝皇后,就算身处坤宁殿,他也要说出这句话。

那是朱辞秋第一次听见这句话。

她当然知道不是自己的错,可少时心难过,愿没有如今这般强大,所以心有涟漪一发不可收拾。

时隔数十载春秋,已经是乌玉胜的穆雨生又告诉她了一次,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如今风霜历遍,她为何,仍旧心有涟漪?

“殿下,”乌玉胜忽然出声,“你在想什么?”

朱辞秋回过神,没有回答他,只是笑道:“乌玉胜,我想吃小炒了。”

乌玉胜愣了愣,却还是回答道:“好。”

可他们还没有吃上小炒,乌玉胜便被请入王宫,他好似早已知道此事,并不惊讶。

反而问朱辞秋:“殿下知道乌玉阙是今日告发我吗?”

朱辞秋顿了顿,没有说话。

她当然知道。

乌玉胜没有逼她承认。

他忽然蹲在她面前,视线与她齐平,粗糙的大手划过她的脸颊,最后紧紧抱住了她。

“殿下,依赖我一次吧。”

“求你。”

这是他临走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朱辞秋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直到阿静雅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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