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点。”
“有没有恶心想吐?”
“没有。”
校医一番询问下来,确认钱棠没有大碍,才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这脸上怎么回事?之前还好好的啊,现在怎么跟被人掐了似的?”
钱棠埋头不语。
陈江时也假装没听见这句话,等校医说完,开口道:“医生,那我们回去了,等会儿还要集合。”
“回什么回?”校医扭头,视线从他额头上扫过,没好气地说,“脑袋上顶这么大一个包,都没想过来医务室看看吗?”
这下轮到陈江时噤声。
“算了,你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校医往外走了几步,又想起来对钱棠说,“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你同学处理好了,你们一起回去吧。”
钱棠点头。
陈江时跟着校医去了隔壁,二十多分钟后,他从隔壁出来,站在门口,看到里面的钱棠已经躺回床上,枕头靠在背后,姿势颇为闲适。
钱棠手上拿着一个手机,正没什么表情地摁着上面的按键。
学校里明言规定不准学生们带手机,只要看到就会没收,但实际上的管理没有那么严格,只要不在课间玩手机就行。
不过带手机的人仍是少数,一个手机六七百块钱,比住校生一个月的生活费都多。
陈江时抬手拍了拍门。
钱棠听见声音,抬起下巴。
“回去了。”陈江时说完,在医务室门口等了两三分钟,才见钱棠磨磨蹭蹭地出来。
医务室在教务处这边,和操场之间隔着一段说短不短的距离,这会儿还是上课时间,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都很沉默。
陈江时本就是个话少的人,钱棠不说话,他更自在一些,结果刚这么想完,就感觉到身后的人加快了步伐。
不多时,两人从一前一后变成并排而行。
“你刚才是故意的。”耳边响起钱棠的声音。
这是陈江时第一次和这个新同学说话,也是第一次仔细听这个新同学的声音。
他突然发现新同学的声音很好听。
吐字清晰,而且口音。
陈江时脚步一顿。
钱棠跟着停下,转身看他。
烈阳照着钱棠白皙的皮肤,乍看过去,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然而他的表情不太友好,眉心微蹙,嘴角习惯性地抿起。
钱棠的身高有一米七几,在班上的男生堆里不算矮,可在最高的陈江时面前就有点不够看了。
陈江时坦荡承认:“嗯,我就是故意的。”
给病人喂水可不是他那个喂法,他只是懒得陪这个新同学演戏而已。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钱棠语气不悦地问。
陈江时看着他说:“像你这样逃避跑步的行为,我见得多了,我给你的建议是,以后要装就早点装,别在跑步的时候装,连累了我和另外两个同学在这么热的天里背你过来。”
钱棠一愣。
陈江时没有等待钱棠的回应,把话说完,转身就走。
每周五都是阳光晨跑的日子,顾名思义,整个初高中的学生都要动起来,以班级为群体绕着学校跑步一圈。
华中建在一块不平坦的地上,经过这几年的扩张,地势落差足有几十米,跑步一圈下来,几乎都是上坡下坡,比在操场上跑两圈还累。
陈江时作为体育委员,每次都要提前下楼招呼大家集合。
袁孟作为班上最胖也是最不能跑的人,每次都是被陈江时拽着下楼。
“唉,我真的不行,我跑不了。”袁孟还没开始跑,就热出了一身的汗,他叫苦不迭,苦着脸哀求,“江时,你就行行好,这次放过我,下周我一定跑。”
陈江时不容拒绝地说:“袁孟,不是我说你,你真的该减肥了。”
“我知道。”袁孟抹了把脸上的汗,“我下周开始减行吗?”
“不行。”
袁孟想打感情牌,可陈江时态度强硬,铁了心把他往楼下拽,他眼睛一转,顿时哎哟一声,双手捂住肚子。
“我肚子疼,我想上厕所。”
陈江时扬眉。
袁孟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思索片刻,陈江时居然点了下头:“好吧。”
袁孟脸色一喜,感谢的话还没出口,又听陈江时说。
“你先跟我下去,向姚老师请假,等姚老师同意了,你再去厕所。”
袁孟:“……”
想也知道姚志刚不可能同意啊!
别说他是能被人一眼看穿的假肚子疼,就算他是真肚子疼,姚志刚也能做出逼着他一边拉肚子一边跑步的事来。
姚志刚就是个死变态!
还特喜欢折腾人。
他就没见过姚志刚对谁手下留情过。
来到教学楼外的空地上,远远就看到了姚志刚在他们班级的位置上站着,陈江时要拉袁孟过去请假,袁孟赶紧身体后仰,用自身体重制止了陈江时的行动。
“算了,跑就跑吧。”袁孟说,“姚志刚能同意我请假才是天上下红雨了。”
陈江时闻言,也就松开了拽着袁孟的手,见袁孟一副像是要上刑场的绝望样子,便安慰道:“姚老师每次都亲自下来清点人数,就算我跳过了你,他也能把你揪出来,你早就上了他的重点关注名单,与其又被骂得狗血淋头,不如咬牙跑,等时间久了,就容易坚持了。”
袁孟唉声叹气。
等人下来得差不多了,陈江时开始数人。
数完发现少了一个人。
又按照座位对了一遍,最后确认是新同学钱棠没来。
如果没来的是其他人,陈江时会抓紧时间上去看一下,可想到上次体育课钱棠的行为,他没急着回去,转身走向姚志刚。
“姚老师,少一个人。”
姚志刚正在和其他老师说话,听到这话,一时怒火中烧,张口就骂:“我说了那么多遍所有人都必须下来跑步,一个人也不能少,只要腿没瘸,都给我跑,还是有人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陈江时说:“钱棠没来。”
姚志刚的怒骂声戛然而止,一脸怒气也跟潮水似的散了。
微愣过后,他摆手说:“钱棠的身体不好,跟我请过假了,以后的阳光晨跑,他都不用跑。”
陈江时:“……”
旁边的老师问:“姚老师,钱棠就是那个才从a市转过来的学生吗?”
“是他。”说起钱棠,姚志刚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是个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