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诗年摸摸鼻子:“在我师门倒没这样的规矩,只是……我另一位长辈说,我近年怕不宜娶亲。”
路明知若有所思点点头。
她想的是:既只是近年不宜,那等个几年也行,她还是很随和的。
总归,得把人先牢牢扣在身边,别让他跑了。
顾诗年不知她心思,只当她正揣摩该不该信他,有心多解释两句,却见路明知笑吟吟上前,扯着他衣袖把他往屋里领,边走还说:“我知道了,多谢长辈好意,我家还有一空房,以后你便睡那儿,我们的房间挨着,方便你对我日夜保护。”
路明知才不管他哪来的长辈要他来管她的麻烦,便是他杜撰出的也没什么,总归她没攒下银子可骗,他若图她这个人,她更是求之不得。
之后大概有三个月时间,顾诗年与路明知一同进出,附近乡邻问起,她便称他是护卫。
期间也有别人家姑娘给顾诗年送过香囊、帕子,都叫路明知以一句“他家长辈不许他成亲太早”退回。
插什么队?她先等着的。
从小到大,路明知一直坚信相由心生,有着漂亮模样的人,其内里必不会太差,譬如说她。
顾诗年显然很好印证了这一点。
与他相处越久,路明知瞧着他越是顺眼,他这个人,真是既好看又好用。
他自称是什么山的天师,真真会点东西,有几次她莽里莽撞险些摔倒,都被他隔着老远以什么咒术捞起。路明知觉得新奇,要向他学,他也不藏私,倒是她没学几天,就嚷嚷着枯燥,不要学了。
其实这事上,她还是存了小心思的:教会徒弟跑了师父,《西游》话本子里的泼猴不就是么?所以她不能出师,万一顾诗年跑了怎么办?
但顾诗年也有不好,他虽在大部分事上顺着她,偶尔却固执得让人想揍他。
路明知不知同他提了多少次,让他用那神奇的咒术帮她捕鱼和采莲蓬,他始终说不可以这样作弊,成果是要靠辛勤劳动获得的,若他们走了捷径,对其他人也不公平。
他不顺着她,她心里不高兴,但鉴于他说的是“我们”,她便没不高兴很久。
毕竟她真是很喜欢与他归在一块。
其实乡邻们没有尽信路明知关于“护卫”的解释,当着她面,他们不说什么,可总有几个偶然,一些碎语闲言会飘入她耳中。
“路家那丫头,当年老子来求娶她,她傲的什么似的,我还当什么贞洁烈女,哪知转头就跟一来路不明的野男人搞在一起,夜里大门一闭,谁知他们干了什么?”
唾沫星子淹不死人,何况美貌女子承受的恶意揣测总更多一些,她与顾诗年清清白白,她问心无愧,自认无需与乱嚼舌头的臭虫计较。
顾诗年却似很介意,同人解释过几次,作用杯水车薪,竟动了搬出她家的心思。
路明知简直气疯了,再听见闲话时,挽起袖子就上前跟人打了一架。
她当了多年孤女,身上自然有些自保的打架功夫,可惜这回打的是男人,力气到底不敌,挂了些彩。
受伤回去,心里本就不高兴,还得了顾诗年的黑脸。
“路明知,你真是行,”他手上忙活着给她上药,嘴里还不忘说她,“我买串糖葫芦的功夫,你就跟人打了一架。现在受伤了,舒服了?”
路明知想了想,跟被她打的那人相比,她这算是小小伤。
打赢了,身心舒爽。
于是她点头。
“你真是……”顾诗年简直气笑,“不知怎么活到这么大。”
“当初我来找你,你没仔细问过我身份,就放我进了门,半点防人之心都没有,现在又因一点小事跟人打架,随意结仇……”
“说我干什么?你又好到哪去了?”路明知把他上药的手挥去一边,“因为别人几句话,你就要从这儿搬走,明明是你心志不坚,容易受流言蜚语影响!要不是看你那么在意,我去揍他干什么?那种丑人,我一个眼神都不屑分给他,更别说脏了我的拳头嘶……”
她说话时紧了紧拳,骨节处揍人留下的擦伤崩开,龇牙吸了口气。
她这副模样,顾诗年心肠果然一软。
“行了,我不搬,只是让他们一直那么说你,总归不是个办法。”
“那能怎么样?嘴长在别人身上,难道要给他们堵上?”
给她上完药,顾诗年收拾着东西,教她:“解决问题呢,方法有很多,不是非这么暴力。”
路明知两条小腿在床边晃荡着,显然没听进去。
顾诗年还在说:“第一,就像你说的,教对方做人,但这个,成本略高,且后患无穷,不宜采用;第二呢,改变自己,就像我之前想过的,从这儿搬出去,从根源上堵住旁人的嘴,你又不满意;第三就是眼不见为净,有点用,可一旦见了终归膈应……”
顾诗年后头或许还有第四、第五和第六,但路明知已不再听了。
大概是伤口上的药酒熏醉了她,她色从胆边生,蓦地起身道:“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顾诗年把药箱放归原位,闻言回头,就见她走上前来。
隐隐意识到什么,他喉结一滚,止住了一切动作。
“与其对抗谣言,不如我们坐实它,这样就不委屈了。”摇晃烛光里,路明知看他的眼睛,舌尖舔了舔嘴唇,“给你三息时间,你不反抗,我就亲你了。”
路明知生了双黑亮的眼睛,明亮到他说不出话,遑论动作。
三息太快,容不下几声心脏的跳动。
再回神,路明知已抱住他,她仰面,红润饱满的唇蹭上他的。
她没有经验,只是轻轻磨蹭,连深入都不曾,顾诗年却觉下腹一股磅礴热流正汹涌蓄势。
路明知也感受到,惊奇地“咦”了声,好奇宝宝一样隔着衣料碰了碰。
顾诗年只觉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他哪经受过这个?
凭借惊人的意志,他踉跄退后两步,再开口时哑得不似人声:“这种事,成婚后方能做……你若愿意,明日我们成婚。”
“不用明日,今日就行!”路明知怔了两秒,而后奔回房中,取出一早剪好的大红喜字,“我两位高堂俱在九层黄土之下,你师门也远在南疆,三媒六聘的礼数最是繁琐,又浪费银子,喜字昭告天地即可。”
当夜,路明知小屋的石门上匆忙贴了喜字,挂了红绸。
房中,缱绻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