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他屏住呼吸,手里又换了一支箭。
星兽的口腔里流淌着粘液。艾伦厌恶地皱起眉,把蝶翅半拢起来确保自己浮在星兽口腔粘液所无法抵达的位置,箭搭在弦上,在弓弦张满时便飞了出去。
长箭钉穿星兽的口腔粘膜,“噗呲”一声血花四溅,泼了他一身腥臭的血,粘腻的猩红色染红了他的整个视野。
艾伦面不改色,一箭连着一箭猛烈地射向星兽口腔里的皮肉。与星兽外表的坚硬皮肤不同,星兽的口腔并没有那样强悍到让虫难以下手的防御力,每一箭都实打实地嵌进它的肉里。
星兽体外,枪炮的火光越发明亮,一架银色的机甲出现在战场的边缘,悄悄地伸出炮管。蓄能的光芒终于把那些军雌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那道激光陡然射穿整个战场,直截了当地在那些星兽们身上穿透了一个大洞。终于有军雌想起这架机甲的来路,他们对着通讯终端大声道:“是‘涅槃’!维罗妮卡?沙利叶殿下的‘涅槃’!”
当今虫后维罗妮卡?沙利叶,虫族社会称她是“雌虫最后的骄傲”。然而,虫帝势大,自从阿诺德出生以来,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征战沙场。
这位军功卓著的虫后被帝国的婚姻制度困在了虫帝的后宫,而她的机甲仍旧是虫族军团狂热崇拜的顶级杀器。
阿诺德撑着自己脑袋里万针扎透般的剧痛,一张俊美的脸已经被痛楚扭曲得一团乱。雄虫的精神海不像雌虫那样强悍,虽然以精神力见长,但显然更适合承担辅助性质的任务。
阿诺德一直以为他能支撑起“涅槃”的攻击,可是现在事与愿违。芭芭拉担心的目光落到他脸上,他强撑着把精神力铺展开来,搜查用的精神力很快就扫到了艾伦所在的那一只星兽身上。
星兽体内跳动的虫族的心跳声顺着精神力的流动传回阿诺德的大脑,他的呼吸声轻缓下来,吐出一口浊气:“……还活着,心脏活蹦乱跳的。”
芭芭拉瞪他一眼,阿诺德却没给她眼神,睫毛轻颤,声音都在发抖:“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艾伦的死亡已经成了缠绕在他心里挥之不去的梦魇。诚然,艾伦对他而言只是幼年时短暂的同窗,然而多余的记忆总是把很多情感复杂化。
他闭上眼的刹那,艾伦从那只星兽的身体里破出,那头星兽轰然坠落,散开一片血污。
浑身浴血的艾伦回过头,看见那架银色的机甲,弯了弯眼睛——他听见通讯终端里同僚的呼喊,然而他也同样知道,虫后绝不可能在此刻降临战场。
那架机甲里的虫是阿诺德。只能是阿诺德。
可雄虫根本不可能驾驶机甲!
他担忧地望了那边一眼,知道并没有时间给他去和阿诺德叙旧。血污和粘液遮住了他的视线,他一无所觉地把身体的控制权交还给他的战斗本能。
他所过之处鲜血遍地。星兽在他完全激发虫核能量之后脆弱得像一块豆腐,虫爪一挥就有大把的血喷薄而出。
痛楚在这种状态下已经没有了意义,他像一个只知道战斗的机器,疯狂地收割着那些星兽的生命。
阿诺德无奈地扶着额头,轻轻的呢喃飘散在唇边:“这么拼命啊……”
其实最后,艾伦能够拿到的功勋点不过是他战斗所杀星兽的一个零头。
柏妮斯的队伍里全是贵族雌虫,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从没有背景的军雌手里抢夺军功。
不过……他看着艾伦的背影,大脑忽然一阵刺痛。
这副场景,为什么会这样眼熟呢?
就好像他已经看了千百次一样,他永远是个旁观者,永远对艾伦的决定无能为力。
他咬着牙,看着艾伦奔波在这个高危的战场。他的身影总被主脑级的星兽捕捉,然而艾伦是那样灵巧而美丽,蝶翅轻盈地翻飞中他落在那头巨型星兽的背脊,爪尖残忍地撕开星兽的眼球。
他都快忘了,艾伦是个战士。
一个天生的战士。
他望着那双在厮杀中变得混沌的蓝眼睛,忽然不顾一切地疯狂输出精神力,大量的精神力输出让阿诺德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另一边,艾伦感受到大量熟悉的精神力涌入身体,精神海中翻涌的波涛被温柔地抚平了。他眼中的神色又一次变得清明,心知这就是阿诺德在帮他了,可周围的星兽群让他没有余力去关注阿诺德的现状。
他竭尽全力地爆发能量,一头接着一头星兽在他的能量场刺激下爆裂开来,爆炸的能量波不可避免地冲击到周围的军雌。
然而,越来越少的星兽让军雌们顾不上艾伦不顾一切代价的爆发!亢奋的情绪在军雌群体里迅速蔓延,点燃了又一场集体狂欢式的收割。
前来的军雌数量极多,数以万计的军雌受到功勋点的“蛊惑”奔袭前线,几乎所有星兽都被这些军雌们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