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阿诺德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中校,我明白您在担心什么,可是请您先注意一下,柏妮斯是皇族的雌子。”
他的言下之意是,至少目前,伊露森是没有资格处置柏妮斯的。
伊露森松开了钳制柏妮斯的手,柏妮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侵染型的星兽在帝国境内出现的次数相当少,以至于每次出现都有大把军雌警惕被侵染的雌虫。
艾伦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柏妮斯身上,血把白色的作战服染成红色,撕裂的肌肉和皮肤已经蠕动着接合在一起。
他挣扎着从阿诺德的怀抱里站起来,那血在他的作战服上干涸,结成褐色的一片。
“您还好吗?”阿诺德松开手臂,转而把拥抱变成搀扶。
艾伦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还可以,肺有点疼——不过最多十分钟就会好了。”
他满不在乎地弯了弯眼睛,唇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敲在阿诺德的心上:“反正我是雌虫啊。”
“可雌虫也会痛的。”阿诺德低低地呢喃着,耳边响起童年时在宫殿里听到的惨烈的哭嚎,鲜红的血花似乎又一次在他眼前绽放。
他曾经没有站出来,所以那只雌虫就这么睁着眼睛看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下去,瞳孔涣散,然后变成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他忽然抬手捂住了艾伦的嘴,艾伦疑惑地看过去,看见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却直接在他的脑海里响起:“……雌虫也会痛,也会死的。”
那声音透出难以掩藏的疲惫,痛苦和无力,很轻,却在艾伦心上留下一击重击。
他好像很难过。但为什么难过呢?
艾伦怔怔地看过去,澄澈的蓝眼睛里盛满不解,有什么好难过的呢?所有雌虫都是这样过来的,所有虫都会死。
“不该是这样的。”他听见阿诺德的叹息声,沉沉的,揪着他的心脏,把心攥成一团。
可又能是怎样?艾伦心里不知哪里冒出来一股无名的火气。
他现在是个无名小卒,虫族军队的尉官数不胜数,分到手里的权力根本够不着见中央区贵族的门槛。
“不该是这样就打,把这个该死的世道推翻。”尤兰达的声音顺着他的精神力流入阿诺德的脑海,那声音带着笑,“您不是早看那些尸位素餐的东西不顺眼了吗?”
“利用好艾伦.弗朗斯。”尤兰达的声音如同魔鬼的蛊惑般在阿诺德耳边响起,“您会得到您想要的。”
他会是打穿这个世界的最锋利的刀。
阿诺德摇了摇头,轻声回答:“不。”
“如果是我来,我永远拿到的是一个残破的世界。”
他的目光落在艾伦身上,描摹着艾伦的五官,最后定在他唇上。
“……这个世界,是时候还给那些真正支撑世界的虫了。”他的呢喃让尤兰达全身一震,“雄虫的退化,会是因为我们违背了虫神的旨意吗?”
艾伦对他们的对话一无所知。
他只是看着柏妮斯,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最后落在柏妮斯眼里的口型表达了一个意思:“带我们去星舰上。”
柏妮斯的星舰停泊的位置离战斗发生的地方并不很远,但星兽不知是从哪爆发出来的,源源不断的兽潮让他们这段短短的距离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杀过去。
那时候星舰上的所有虫都握着武器兵戈相迎,看到柏妮斯时才松了口气,把兵器扔到一旁去。
年轻的雌虫扑到主控台前一把拉过操纵杆,星舰启动时巨大的后坐力震得所有虫东倒西歪。
星舰的尾部喷出淡蓝色火焰,灼烧着星兽的尸体和追逐着星舰的星兽群。
她拍了几个按钮,艾伦听见什么东西伸出的簌簌声响,一转头就看见星舰外黑漆漆的炮管。
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那些出身高贵的雌子依附着雄虫拿到的资源,到底是他们的,还是那些雄虫对乖顺的“奴隶”的赏赐呢?
他看着炮火映亮漆黑的宇宙,灿烂的白色和灰黑的星兽冲撞在一起,爆炸时巨大的火花像另一种形式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