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水珠滴在山洞里的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四溅的水汽染凉了空气，潮湿的味道扑鼻而来。

叶慎一身蓝色衣袍被露水浸湿了衣角，鬓边的碎发也染了湿气，贴在脸边。肤色白得近乎透明，偏偏眉若远峰，虽闭着眼，却仍能感觉到那股子缥缈淡然，宛若远山轻挑，濛雨细丝模糊了一片青翠欲滴。

长睫轻颤，他从昏睡中缓缓醒来。睁眼便见自己身处一个幽暗的山洞中，躺在微湿的地上，旁边伸手可触一玉床。

白衣胜雪，墨发如瀑的谪仙安静地躺在上边，轻轻呼吸着。

叶慎站了起来，又看见了先前被玉床遮挡住的黑衣少年——少年眉眼清澈，却端的深沉，黑衣胜墨，深不可测，倒有些白瞎了这么一张明朗少年相。

黑衣少年正捧着谪仙的手，细细地吻在他手背，眼睫低垂，掩去了眼中一片不可说的深意。

“师尊，时间一到，徒儿就能救你了。”

虔诚且珍重。

叶慎只扫过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他对于自己为什么来到这儿并不感兴趣。

他只想死。

黑衣少年——“叶慎”的大师兄郁临择，触及到了他的目光，抬头看向他，眼中神色复杂：“师弟……”

叶慎径自抬了抬手，缓解左臂因被压了太长时间而产生的酸痛。

郁临择却如临大敌，第一时间甩出一枚飞镖，闪着寒光利刃瞬间没入叶慎左臂，在蓝白衣袍上洇开一片红。

“不要动他！”

郁临择误以为他要对师尊做什么，死死瞪着他，手里还捏着一枚暗器，蓄势待发。

叶慎也没反应，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郁临择。

两人僵持一会儿，还是郁临择先神色复杂地放下了手里暗器，转而握住短匕。

“对不起……师兄知道你也很想活着，但这是我们师尊啊！也是他当初把你带回敛云峰，力排众议收你为徒，把你养大。我想他活着，所以只能用你的心脏来做药引……”

叶慎微垂着头，似还在消化他刚刚的一大串话，默了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哦。”

郁临择以为他是在难过，想要开口安慰，却又想起他刚刚伸手的动作，只觉得他是在思考怎么逃跑。

雪白的蛛丝从指尖蹿出，三两下将叶慎捆得结结实实。

“师弟，你不要怪师兄狠心。”郁临择握紧了手里的匕首，似乎一下子下了很大的决心。

叶慎没有反应，任由蛛丝将他拖到一边绑着。

郁临择握着短匕来到他身前。

叶慎突然抬头，面无表情：“杀了我。”

“师弟你！”郁临择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叶慎。

叶慎静静地站在一旁等他动手，一双墨瞳黑如墨砚，深不可测，却又能一触到底。

郁临择僵硬了一会儿，终究有些不忍，只转过身，重新半跪在玉床旁，在衣摆上擦了擦手心渗出的些细汗，轻轻拉住师尊的手，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师弟你能想通就好，师尊受了重伤，需待到今晚月圆时作法辅助炼制药引，到时候，我会亲自动手。”

郁临择垂下头，依偎着枕在师尊手臂上，等着天黑。

可是叶慎等不了。

他现在就想死。

于是他把目光放在了手臂伤处的飞镖上。

蛛丝在郁临择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点点松开。

“噗叽！”

利器如肉的声音瞬时响彻了整个山洞。

叶慎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对着被溅了满脸血的郁临择道：“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