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玠掏出手机,从相册中调出那面奇怪的口中镜来拿给珠玉看。
珠玉诧异的样子不像是假的,她皱着眉:“我确实没见过这东西,抽空问问那雕刻师吧。”
姜玠打趣道:“你不记得我的号码,但记得人家的?还说是合作关系,也太敷衍了些吧。”
珠玉笑着给了他一锤:“当然不记得啊。我谁的都不记得,连自己的都是勉强背下来的。”
姜玠问:“那要怎么找?”
珠玉又斜了他一眼:“你虽然是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古董了,但好歹这回也是在新时代长大的,高科技还是知道的吧,你没听说过有种东西叫云盘吗?”
姜玠便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珠玉看都没看一眼就拒绝:“不行,涉及商业机密。我怕你坑我。”
姜玠了然:“懂了,天亮带你去买。”
行动力高,可以。
珠玉满意了,又开始盘算起来到时候动身,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提前准备的。
沙发不矮,她两条腿垂在边上,还能晃荡起来。
姜玠便又想笑,压着嘴角道:“你那时候,下得乱七八糟的棋,也是装的吗?真是无聊的话,家里有棋盘。”
珠玉忙摆手:“不是哈。太枯燥了,学不了一点。术语知道一些,棋术是半点没有,你也别想着教我,我可不陪你玩。”
姜玠笑着垂下眼睛。
他忽然觉得,待在珠玉身边,或许是因为知道命运走向已定,反而更能定下心来了。
天就快要亮了,透过窗子能看到已经呈现出一种暗沉的深蓝色。
只是,如果珠玉没有那金色的列缺,当初在水下时,又是谁帮他杀的青眚呢?
姜玠见她又开始打起哈欠,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当时在溶洞里,出来之前我检查过。那个按钮其实已经被小珏按下了,他自己却没有察觉,炸药也没有响。是你吗?怎么做到的?”
珠玉眼都没眨一下:“受潮了吧,这么多年了。”
姜玠摇头:“你知道我不会信的。”
虽然他环顾四周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引线了,启动的瞬间也有把握能顺着暗河逃脱,那分量影响不到上层,风辛金也并不会有事。可若是珠玉,那一下的确帮他省了不少的功夫。
珠玉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不想说就不说了吧。姜玠声音很低地,向她道了谢。
珠玉打了个哈欠,又歪倒在沙发上蜷缩起来,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叫了姜玠的名字。
姜玠俯身。
珠玉闭着眼睛说:“你放心,国家现在推行火葬,等你死了我一把火给你烧干净,安心吧嗷。”
姜玠婉拒:“倒也不必狠到如此地步。”
话虽这么说着,但一颗心仿佛已经察觉到了火焰一样,慢慢、慢慢地热了起来,在寂静的晨曦中,鼓点样强有力地跳动着,越来……越快。
***
陈之谨觉得自己好像昏昏沉沉睡了许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四肢同后背僵硬得发痛,嗓子也如同被灼烧过一般疼得厉害。
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就睡着了呢,桑桑不是还叮嘱他要去恒玉斋拿给阿玉定做的如意头长命锁吗?
思及阿玉,陈之谨用手指理了理头发,笑出声来。
他和桑桑的女儿,长得那般粉雕玉琢!尤其是一对漆黑的眼珠,同黑葡萄样,就水灵灵地盯着人瞧,直瞧得人心里去。
桑桑貌美,他们的孩子自然生得是好看。
陈之谨心里盘算着,阿玉的百岁酒就到了,要准备的还有好多,他得去糖人那多多买些喜糖回来,要进口的才好;要请胡同最利落的剃头匠来给阿玉剃胎发;讨来的碎布料已经浆洗晾晒了,他的手巧,到时按着图纸给缝起来;还要劳桑桑写些请柬——桑桑的簪花小楷写得漂亮极了,他一个读书人,完全比不上。
他走出厢房,外面一片漆黑,夜色携裹着一股寒风送过来,吹得他打了个冷颤。
不是入夏了么,怎么还能“倒春寒”,给热天倒回去了?
他脚步匆匆,伸手推开了大门。
正是晚饭的点,街坊院里传来饭菜的香气和热闹的说话声。
陈之谨拖着沉重的双腿向胡同口走去。
他要动作快些,桑桑还在家等着他回来,阿玉也定张着小手要他回来抱着唱歌好睡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