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到了家中,她也懒得继续思索,无论那一伙人是干什么的,反正他们也不会再有第二次交集了,包括那名可怜兮兮的少年,恐怕今生也不会有再碰面的机会。
如今天气炎热,余下的豆腐放不到第二日,柳茵茵留下两块晚上凉拌,又跟左邻右里换了几只果子和馍。
这下晚饭和饭后水果都齐全了,只剩下一步拌豆腐了。
女子拿起被曲同放在石桌处的团扇,一下一下摇着进了厨房,虽说她莫名其妙就成了两个孩子的娘,但在厨艺方面,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做饭于她而言确实是头疼的事。
眼见日头就要落山,姐弟俩却不知去向。
柳茵茵一手捏着筷子,一手提着盐袋,几个呼吸之间,她又将其放下了。
还是要等菀儿回来在做。
数日前穿来后的第一次下厨,三人浅尝过后一起吐了,柳茵茵自认不是什么娇气的人,但还是有些骄纵的。
没办法,上辈子做销冠时被钱养出来的,上辈子她可是小富婆来着。
女子索性坐在小院里吹风,左等右等,天都擦黑了,二人却仍未回来。
柳茵茵这下坐不住了,她在门前站了一会儿,遇上隔壁刚从铺子回来的钟丽香,一抬扇,朝着对方笑道:“香姐,刚忙完这是?”
“哎,是!”
有了白日里的几分交情,钟丽香答起话来的态度都热络不少。
柳茵茵索性走过去,往院子里瞧了几眼:“敢问大哥可在家中?”
“在,今个一整日都在。”
钟丽香瞥见女子眼底几分焦急,就主动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
柳茵茵咬了咬唇,“我家那俩小的不知去哪了还没回来,大哥要是在家,想问问他白日里看到他们没?”
说着话,钟丽香的相公就听到了动静。
刘才瞪着草鞋趿拉下地,人未见,声音就先追出了门:“见了见了,同儿和菀儿拎着天纵兄弟留下的鱼桶鱼竿,说要给你捉鱼吃,下午就往河边去了。”
一听是去了河边,柳茵茵待不住了。
女子焦灼的叹了声,回家取了火折子就往河边赶。
刘才和钟丽香两口子是清西村出了名的热心人,见状也觉不妙,就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了,去河边的路只有一条,那片野林子倒是没传出过野兽出没的传闻,可黑灯瞎火的,走起来也费些劲。
柳茵茵边走边喊,密林中寂静,除了风吹草叶的哗哗声,就只剩单薄的蝉鸣可闻。
远处,临近河沿的山洞内燃着通明的烛火。
火光映照下,太师椅前正靠着一名眸色半垂的少年,少年坐姿不太端正,神情慵懒,即便一身粗布破烂,依旧盖不住周身的矜贵之气。
鼻尖下浓重的豆腥味儿一股股传来,少年微一皱眉,身旁立刻有人朝着大汉们挥手:“拿远点吃!别呛着主君。”
几人委屈的跪退到洞口,一边吃那碎到夹不起的豆腐渣,一边偷觑着上首的主君。
身旁的佐巡赶走他们后,卑躬屈膝的对着少年道:“探子的消息便是这样,那东西和那太——那人,应该就藏在这清西村里,是佐巡无用,属下会在尽力去寻。”
他是不太知道主君为何盯上那卖豆腐的女子,今个这一出没演好,只罚他们吃豆腐,他都觉得是老天开恩了。
少年懒倦的眸子挑开,依旧是那淡漠的口吻:“不必,本君亲自出马。”
“您……难不成是怀疑——”
话未说完,便被两声惊叫给打断了。
慌乱的“扑腾”声随即传来,俨然是有什么人落了水。
佐巡一直跟在主君身边,深知其秉性。
他们主君天性冷薄,对人命视如草芥。这呼救声非但不会引起主君怜惜,反倒还聒噪的让其厌烦。
就在他以为,主君会派他出去杀了那两个不停喊叫的人时,眼前身形一晃,太师椅上便空了。
曲同和曲菀没钓到鱼不说,还将鱼桶给翻下了河,怎么说那也是他们爹的遗物,两个小的伸手去够,一个不当心连自己也赔了进去。
就在他们预感到即将溺亡的命运,耳畔不耐烦的呵止就传了过来:“别吵。”
小娃们有片刻怔愣,跟着就被一双大手捞起,嫌弃的丢上了岸。
恰在此时,柳茵茵也举着火折子赶了过来。
少年听到小娃们喊对方“娘”,不由得眼眸一挑,随即,他一个侧翻又下了河,将那越飘越远的鱼桶也给抢了回来。
柳茵茵忙着看娃们,倒是没注意他这个救命恩人。
少年轻慢的扬了下嘴角,脚下一歪,“咚”的扎进了深水中。
曲同和曲菀见状,忙爬起来往这边跑,“娘快救人,刚刚就是他把我们拉上来的!”
柳茵茵闻言把火折子递给身后的钟丽香,疾跑两步趴到河边,飞快递出一只手去,“快、快抓住我!!”
她大声喊。
须臾,晃动的河面果然浮出一道身影,少年的湿发散落在肩,白日灰头土脸的面庞经河水洗礼,露出的清润眉眼之下,一颗小小的鼻尖痣也越发清晰。
少年样貌非凡,狭长的眼尾自带曲线,微勾的弧度配着那颗纯粹的鼻尖小痣,哪怕在现世看多了帅哥的柳茵茵,也极难不产生波动。
少年在水中探头,如人鱼一般扒向河岸。
他仰望着女子,手伸过来,沁了水渍的掌心冰冷,插到女子指缝中时,乖巧的声音便跟着响起:“娘子,你又救了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