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趴在妹妹的床底,够出了那个漂亮的红白色波点礼盒,滚烫的眼泪滴在崭新的红舞鞋上。
萨拉精心准备的礼物还来不及送出,就被人当成了满足嫉妒心的供品。
她还记得妹妹是如何爱惜的捧着这个盒子,一遍又遍的畅想她和朋友在这间屋子里跳舞。
不时嘴里念叨着,希望安不要觉得自己不礼貌。
她选择帮妹妹实现未完成的心愿,她死死地揪着安·普蒂特的衣领,把那双红舞鞋塞进了她的嘴里。
唯一得到氧气的通道也被人堵住,紧接着小腿传来剧痛,那里被生生砍断了。
她的眼睛怒睁着,里面布满了血丝,似乎下一秒就会爆开。
其貌不扬的姑娘脸上的恐惧取悦了她,萨拉看到‘好朋友’收下了礼物,应该也会高兴的吧?
因为揭露了混在村子里的女巫,而大发一笔横财的流浪汉。
哦不,应该是提图巴。
毕竟现在他全身上下看不出半点落魄的样子。
正大口吞咽着新鲜出炉的女巫糕,却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鼻子里钻出,滑腻腻的 ,低下头一看:
长着许多根触须的虫子掉在了他的午饭上,他嫌恶的抖掉了这一条,下一条又继续落在先前的地方。
而后密密麻麻的虫子从他鼻腔里涌出,它们逐渐不满足于啃食那块糕点,把目光对准了提图巴。
听着男人的惨叫声,塞拉·古德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她要讨回公道的人还有很多,下一个就是牧师塞缪尔·帕里斯。
他的女儿是最先染病的,却也是最快好转的,或许他的信仰真的拯救了他。
但他的神明可不是时时刻刻都睁着眼的。
睡梦中呛醒的男人,这回倒是顾不上穿戴整齐,就捂住口鼻踉跄的下床。
烟熏火燎的浓雾,让他差点抓不住门把。
“伊丽莎白!”
可即便攥住了把手,也没法拉开,像被人用最黏稠的牛皮糖糊住般,牧师被锁在了这间屋子里。
仅仅是这样就结束了吗?
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报复,还远远没有到尽头呢!
牧师这一次的祷告并没有被谁听见。
反而魔鬼跟他开了一场最残酷的玩笑,亲自在他眼前上演了一场‘地狱变’。
透过浓雾弥漫的窗户,竟然能看到自己女儿的房间。
还不等牧师细想,就看见让他揪心的一幕:
一向爱漂亮的小姑娘披头散发的连声惨叫,似乎比前段时间那场怪病还要难受。
她止不住的呛咳,屋子里可供她呼吸的氧气却越来越少。
小小的人影在火光里挣扎,她在求救,可没人能帮她,包括最爱她的父亲。
火舌在屋里肆意冲撞,疯狂舔舐着这间被精心布置的卧室。
女孩渐渐地缩在床柱边,四周是狂放的火焰,她在的那一小块地方,最终也没能逃过被烧掉的命运。
那根烧焦的床柱,诡异的与绞刑架重合到了一起。
神明或许不会审判这个虔诚的信徒,但有人会。
这场冲天的大火直到第二天的黄昏才熄灭。
塞勒姆镇的幸存者,从废墟里最后只找出了两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塞拉·古德的报复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
她从一个半死不活的肃清者那里夺来的魔杖,用着并不趁手。
虽然对付麻瓜绰绰有余,但要同时应对这么多的肃清者,可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她被逼退到了那块可笑的方尖碑前,强撑着抬起手臂,准备跟他们鱼死网破。
面对这个难缠的英国佬,肃清者们不再留有后手,翡绿色的光束纷纷从杖尖射出。
附近安家的小动物们纷纷逃窜,可还是被不长眼的咒语给击中了,瞬间就没了生气。
出于忏悔而竖起的石碑,在这样紧锣密鼓的攻击下,被打成了筛子。
天赋异禀的年轻女巫也没让他们好过,精湛的切割咒让他们引以为傲的肌肉,绞得碎沫横飞。
茂密的草地上如同被人恶劣地泼上红漆,早就已经分不清那是谁的血了。
解决了最后一个敌人,塞拉·古德终于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她最厌恶的石碑前。
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片恶心的土地时,之前那个女人又一次出现了。
“你看上去活不了多久了!有什么遗言要我帮你带给你亲爱的校长吗?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帮你一次。”
“帮我杀了她。”
“这可有点难度呢,”
黑金色丝绒长袍嫌弃的找了块没沾血的地方,“你要知道,能当上校长的人,靠的可不是心肠软——”
“倒不如,你自己来啊!”
莫佳娜施舍般的托起她的身体,“告诉我,你想死吗?我知道你巴不得去找你的哑炮妹妹,但,你真的不想活着见到你亲爱的校长吗?”
“她可是很惦记你呢!”
妖冶的女声即便隔了层画布,依旧是她记忆里的轻蔑。
“是你,你顶替了巴尔卡教授!”
“我还以为你再过几个世纪都不会想明白呢,蠢姑娘。你该感谢我——”
“给了你永生。”
画框里的肖像吹了吹甲片上不存在的灰尘,“你至少还能用那没长齐的大脑思考,你还能指使别人为你做事——”
菲兹杰拉德校长面色沉重,“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从人身上抽取情感是罪恶的,莫佳娜。”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而且他们如果没有一点恶念,我是不可能成功的。”
“我根本没怎么诱导,他们自己就露出獠牙了。更何况,不管是麻瓜还是巫师,只要是人都有阴暗面,我不过把它放大了而已。”
“收集负面的情绪为我所用,就可以操纵这种力量改变世界,多美妙啊。”
“况且,我也没做得太绝。”
透过年代久远的画布,依旧能窥见美艳女巫嘴角的弧度,“还救了这小姑娘一条命呢?不然你以为她还能跳到你跟前犯蠢吗?”
“你抽取了她灵魂的一部分,做成了魂器……你把这叫做帮她!你这是在毁了她!”
两幅肖像画隔空争辩,“你的得意门生跟你一样忘恩负义——不然呢,看着她咽气?”
“尼欧弗你得明白,我完全不在意她的死活,要不是因为……总之,在那个镇子上做的实验效果不错——”
“探索一条没人走过的道路,总会有牺牲的。她妹妹卷进去,只能说是她运气太差。我也补偿了她,喏,”
精美的甲片指着怀表,“想制作一个魂器最重要的就是分裂灵魂,人可都是她杀的。还有现在盛她的东西,那也是她随身带着的。”
“我只不过是小小的帮了她个忙,把她从那具快死的身体里抽出来,再放进去,就这么简单。”
“她参与了我的实验,我帮她实现愿望,这很公平啊。”
画框里的女人说得整间校长室的人都哑口无言,只有栖木上的福克斯啄毛的声音,窸窣作响。
“古德女士变成这样以前,她还是个即将五年级的学生,你误导了她,莫佳娜女士。”
这间办公室的现任所有者打破了静默,“她不清楚撕裂灵魂意味着什么——”
“生前和爱有关的一切情感都会逐渐消退,灵魂本身的意识也会变得不稳定,最后彻底沦为一个由恶念控制的黑魔法物品。”
莫佳娜神情倦怠,挑衅地看向镜片后的蓝眼睛,“那又怎么样,至少她还‘存在’。”
“你呢,最伟大的白巫师,你不是也在做着一样的事情?”
“为了最伟大的利益,付出一点点的代价是在所难免的,你不是最清楚这个道理的吗?”
她望着这位众人赞不绝口的后辈,玩味的笑了笑,“邓布利多,你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高尚。”
成为画像后的日子枯燥乏味,尤其最近几年,经常有捣乱的小巫师,在他们身上乱涂乱抹。
像布莱克校长那样不甘寂寞的巡视领地,都已经成了它们最稀松平常的消遣。
画像们总有办法知道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它们的眼睛遍布整座城堡。
再隐秘的举动都不是秘密,它们看得一清二楚。
邓布利多校长没有被揭露时的尴尬,湛蓝色的眼睛平和的对上画布,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圣人,你说的没错,莫佳娜女士。每个人都有阴暗面,关键在于我们怎么选择。”
“我可以确保的是,罗齐尔小姐能第一时间得到救治,将伤害降到最低。”
“而你,完全没有在意古德女士的灵魂是否完整。”
半月型的镜片在歪扭的鼻梁上并不突兀,俏皮和可靠在老人身上得到了诡异的统一。
“如果玩弄人心和操纵恶念真的无所不能,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画框里呢?莫佳娜女士。”
“永生,那太无聊了。”
一席黑金色丝绒长袍的女人,打量着屋里的一群人,“对我来说,轰轰烈烈的活过就够了。”
“我才不想跟那帮臭气熏天的麻瓜在一块生活。看看现在的魔法界都被搞成什么样了,要真活到这时候,我怕我会被气死。”
女人视线一转,瞟到萎靡不振的怀表,“她不想死,想活着见到她最亲爱的校长,所以我就帮她了。”
“算是她参与我魔咒实验的回报吧 。”
“这也算是回报?你害她变成这副样子?”
莫佳娜忍俊不禁地俯瞰着,还不到扶手椅高度的妖精混血,
“怎么不算,那些怕死的胆小鬼们做梦都想要的永生,我就这么给了她,她该对我感恩戴德。”
灰雾中的人影早就维持不下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怀表里。
从萨拉死后,她一直是靠着仇恨活着的。
可以说,复仇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可现在呢,亲人、仇人都死了,她以为的仇人,其实从来都没想过与她为敌。
从始至终都是她恨错了人。
可造成她和她妹妹一切悲剧的元凶,给了她残喘至今的机会。
而且,那个人早就变成了一幅肖像画,和菲兹杰拉德校长一样。
只有她还活在过去。
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该去恨谁了,一直都是她被困住了。
能摧毁这种致命邪恶的,只能是破碎灵魂的忏悔。哪怕这种忏悔的痛苦,不亚于烈火焚烧。
塞拉·古德仍旧在为能和妹妹死后重聚而努力着。
当披着隐形衣的异姓兄弟赶到时,从校长室站着的一堆教授中间,看到了一团趋近于银色的雾气。
带着疲惫至极的叹息,消散在了黎明将至的天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