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扭作响的轱轮停稳后,等待他们的是近百辆整齐排列的马车。
但那些铅灰色的陈旧设施,缰绳莫名拉满,却没见它套住任何有实体的生命。
两位暑假放纵驰骋的姑娘对视了一眼,风格迥异的眼睛里闪烁着,只有对方能看懂的光芒。
“你们是发现驾车的是什么东西了?快点告诉我,我完全看不见———”
特琳萨不管擦了多少回镜片,结果都是一样的,并没有魔法生物在前面拉车。
可他们又确确实实感受到了颠簸和移动,闻到一股稻草和霉味交织的混杂气味,小女巫打了个喷嚏。
“你就把它当成隐形的马吧,我就是这么干的。有时候烦恼都是自己想出来的,纠结那么多干什么!”
利诺比利看向越发接近的锻铁大门,致力于让朋友们都体会到骑马的快/感。
“怎么样有没有改主意,艾拉都不用怎么教就会了,骑得有模有样的——”
埃拉纳接收到了‘专业女骑师’的目光,“真的值得一试,你绝对会爱上这项运动的。”
“放过我吧!光是上学期末的飞行课考试,就要了我半条命。好不容易从此以后,我都能脚踏实地了,我可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特琳萨还不等马车停稳,就率先跳下了横杆,这会儿倒是不怕高了。
埃拉纳忍俊不禁地摇摇头,陆续从马车上下来的学生们,一道涌进精细厚重的橡木门。
嵌置的火把,不知疲倦地为往来的孩子们照亮前路。
富丽堂皇的大理石阶梯,竟可同时容纳这么多学生攀登。
宽敞明亮的礼堂,一如既往的气派辉煌。
那成百上千根高悬的蜡烛,却没有那堪称疯狂的摇滚夜般忽明忽暗。
那架赤金色的话筒旁也意外地整洁,没有任何能发出美妙音乐的器械。
可在坐的老生们都希望那堆乐器还在,在老生常谈的分院仪式后,就不能让他们破例放纵一回吗?
金属乐队的成员们有些无奈地对视着,还要她们解释多少次,今晚不会有任何演出。
阔别了一个假期,她们也才刚刚见面,根本来不及投入练习。更何况,也没人通知她们。
所以,这注定是一场‘传统’的开学晚宴。
“那是谁?新教授吗?”瑞琪儿示意她们看向坐在斯普劳特教授身旁,面容柔和的金发女人。
即使教工席离她们所在长桌还有段距离,也能清晰的欣赏到那双蔚蓝色的眼睛。
埃拉纳有种错觉,好似看到了依依不舍的布偶猫的透亮瞳仁———能洗净一切污秽的清澈的蓝色。
分明单拎出来都不是最精美的,但五官组合在一起,就是让人如沐春风。
“她是教黑魔法防御课的老师吗?感觉就算作业敷衍点儿交上去,她也不像是会惩罚人的样子······”
特琳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相当实际的问题,惹得一众小獾们好笑地摇摇头。
但很可惜,麦格教授身侧空置的椅子也有了着落。
这也就意味着,她们将有二分之一的机会收获一个妖冶艳丽、精明强势的教师。
而且这学年开始,她们每周要与黑魔防教授打交道两回,如果摊上个不好对付的人,那就糟糕了。
可对某些已经有猜测的人来说,这种几率是百分之百。
埃拉纳察觉到了最遥远的另一端传来的担忧眼神,越过乌压压的脑袋,给了那双杏眼一个安抚的微笑。
在收回视线时,她感受到同样的方向有阵强烈的注视。
埃拉纳再望过去时,姑娘们有说有笑,男生们打闹玩乐,没有任何异常。
她又盯着看了会儿,直到参差不齐的脚步声,从敞开的雕刻精美的门里传出。
埃拉纳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即将开始的分院仪式。
原本揽着好友脖子的手臂终于舍得放下,詹姆·波特有一瞬间都觉得自己的头正不回来了。
梅林知道他刚才转头的时候,都听到骨头嘎嘣响,他发誓就凭刚才的反应速度,绝对能进魁地奇校队。
彼得·佩迪鲁也松了口气,摸上了有些湿润的脖子,现在入秋了不是吗?
他的汗腺也太活跃了点······
正支着头,指腹敲击桌面的灰眼男生,看见了站在新生队伍里的同胞弟弟,想调侃兄弟的心情顿时散了大半。
就算再怎么装作不在意,真到了他生命里的重要时刻,也很难不关注。
即使知道雷古勒斯‘叛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还是想看看自己的弟弟,肯不肯为自己争取一次。
就像他一样,那个从根上腐烂的家族不值得。
如果他还有救,西里斯倒也不是不能传授点抗争的经验。
那顶陈旧破烂的尖顶帽被放回了老地方,埃拉纳总感觉它似乎比去年更破败了。
也不知道他这一年经历了些什么,或许是绞尽脑汁地构思新歌太投入了?
“英勇无畏的格兰芬多,脱胎于潮润池沼;
聪敏冷静的拉文克劳,驻足于静谧河岸;
博爱仁慈的赫奇帕奇,扎根于无垠溪谷;
精明执着的斯莱特林,泅泳于幽暗泥潭。
雄狮执剑划破最黑暗的年代,正义和黎明由他呐喊;
飞鹰利爪掠夺最丰沛的知识,名字和选址由她定夺;
伏獾足趾酿造最充盈的善念,菜肴和精灵由她承担;
游蛇吐信捍卫最纯粹的血统,栖居和封存由他裁决。
继承遗志的魔帽,将会秉持着四位创始人的挑选准则,把你们分去最适合的学院。
来吧,带上我吧。
不要犹豫,不要恐惧,
今晚过后,一目了然。”
埃拉纳觉得分院帽苦思冥想了一整年的成果,还是值得的。
起码这次对各学院的评价,还算得上公正。
麦格教授沿袭了往年的程序,将那一长卷羊皮纸展开,“我叫到谁的名字,谁就把帽子戴在头上,坐到凳子上。”
她严肃地扫过一张张或期待或紧张的小脸,“等帽子宣布了学院,领带也会自动改变,你们就去坐在相应颜色旗帜的桌子旁。”
“拉西亚·阿诺特!”不止一次的责怪自己姓氏靠前的姑娘,做了几个深呼吸,最终还是认命地迈着步子上前。
“赫奇帕奇!”分院帽斩钉截铁地喊道,声音大到足以让在座的每个人听得分明。
“雷古勒斯·布莱克!”
最左侧长桌的同姓男生,顾不上看那位松了口气的新生小獾,是如何在友善和煦的氛围下,红着脸坐到赫奇帕奇预留出的位置上。
西里斯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也是耽误了许久,最终分院帽遵从了自己的选择。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想为自己活一次呢?
还不等西里斯继续暗自窃喜,为自己的弟弟总算开窍了一回。
分院帽给出的答案,就足够他嗤笑上一秒的自己。
“斯莱特林!”凳子上端坐的男孩,垂眼看着胸前系的领带自动变成了银绿色。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遥远的方位望去,在短暂的等待里,雷古勒斯一直都有察觉到兄长在关注自己。
可雷古勒斯不敢跟他对视,他怕那双同样颜色的眼眸里,会散发出任何可能导致他偏离的情绪,他会忍不住的。
那是雷古勒斯一直渴望的放纵和肆意,可他不能。沉重的负累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却别无选择。
不是每个人都能随心的,他没有一个可以将担子推卸掉的人选。
而在他做了那个决定之后,雷古勒斯还是朝格兰芬多的长桌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