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画面更加清晰,能看得见手上的白剑上写着个“陆”字。
“陆”字一笔一划刻在剑柄之上,是自己字迹。
翌日。
天边渐渐卷起的鱼肚白有股淡淡的浅蓝色,月亮还未落下,只在空中落有一点,隐隐约约看不太清。
街道上人不多,打着哈欠慢悠悠地往店铺走着,醉仙楼飞檐上的铜铃被风吹响,并不吵人,而在飞檐之下,筑着个鸟巢。
里面窝着堆黑燕,灵巧地眨着眼睛,伸着毛茸茸的头,往外探着。个别春燕像是道流线,倏地划过天边,骤时又落在窗边,歪着头盯着里面人。
里面不算很大,床上躺着两人,四仰八叉的睡着,没醒。
唯一醒着的倒是坐在椅上的那人。
黑燕胆大,见他没动静,反倒直接跳在他头上。
爪字达拉达拉蹦着,好玩极了,光爪爪还不够,它头又是一歪,伸嘴就要去啄!
陆平尘:“......”
他翻手将黑燕轻轻捉下,它竟也不怕,直接在他手心里啄着。
手心有茧,啄得发痒。
燕子仰头,黑脑袋朝着他指尖蹭来蹭去,十分亲昵。
陆平尘低头看着,眼底藏着丝温柔,拇指轻摸,更觉可爱。
“叽叽叽。”
更可爱了!
陆平尘嘴角不免微微上扬,换了只手想要逗它。
“呦,秃驴,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原来你喜欢着小玩意?”
刚醒的顾乡春眼睛还半睁着,身子却是直往他身上靠。
却是望着他好久,正色道:“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顾施主,让开。”
“不让。”
陆平尘虚看他一眼,实在没忍住,抬手就敲他脑袋。
“诶诶诶,你做什么?!”顾乡春太懒,还是靠在他肩上,手却是往上护着头。
陆平尘不说话,他朝窗边走了半步,伸手让黑燕飞走了。
他本是靠在秃驴身上,还没怎么清醒,脚步发软,哪里想到他会走,险些跪在地上。
“啊!死人啦!!!”
外头惊起一声,顾乡春连忙转头,就见其外街道上众人围成一圈,地上好似还躺着个人。
他猛地就要冲上前去,忽觉身后一紧,转头看去才发现是哪秃驴抓着自己衣领,径直冲向窗口处,飞了下去。
人群中七嘴八舌地议论声逐渐扩大,几十米外都能听得清。
“他怎么敢晚上出来混?”
“莫不是不想活了?”
“不对,你看他浑身酒气,身上也湿了一大片。”
言语之间,顾乡春两人早已走向前,拨开人群就见到地下死了的人的脸。
“怎么是他?!”
陆平尘听他话语有些诧异,又想到昨日他出去,便顺口偏头一问:“你认得?”
“认得。”他蹲下身来,仔细探查,嘴里却是没个正经。
“昨晚上他说要娶我。”
陆平尘:“......”你还是闭嘴吧。
“秃驴秃驴,你看这人死相。”顾乡春伸手指在他身上,皱眉道,“他面唇青紫,脸色发白,诶?头上这绿色的是什么?”
那人发丝之间,藏着几抹绿色,小小的并不多。
陆平尘闻言蹙眉细看,应声答道:“像是某种水生藻。”
话才刚完,边上群众便是待不住了,忙开口道:“你们是新来的吧,我们这晚上在街上死的人都是这样,无一例外。”
一人又道:“看上去是溺死的,其实啊,就是那个神灵在作怪!”
边上一人端着个篓子,直摇头接道::“哪是什么神灵,分明就是恶灵!”
顾乡春略一思索,指了指大街:“是不是只要晚上街道有人,他就会动手?”
“是,有时候运气不好啊,就能见着有个东西经过门前!前些日子我就见到过,那东西不高,但脑袋像是巨大,透过来的影子啊折在我窗纸上,可别提有多吓人了!”篓子被他夹在腋下,“害怕”两字直接在脸上,拉着顾乡春就道。
听到这,大概情况也知晓,顾乡春便站起身,凑在陆平尘耳边:“秃驴,今晚我们干票大的如何?”
驱恶灵就驱恶灵,不知道的还以为真要做什么坏事情。
顾乡春见他没啥反应,拉着他袖子,眨眼道:“陆大师,您配合配合。”
陆平尘瞥他一眼,把他手拍下,点了点头。
其夜。
“我也要去!”
顾乡春扶额,急忙逮住他:“你去做什么?给他送口粮?”
常沚眨着眼睛,对他一笑:“学功夫!”
“哪不能学功夫,你要真想学自己在里头扎马步去。”他把常沚往床上一抛,直接施了个结界,二话不说就甩过去。
“砰!”
常沚猛地撞在结界上,鼻头直泛酸:“顾师父!”
顾师父没应。
他转头又见即将踏出门的陆平尘,眼睛放光。
“陆师父!”
陆师父脚步微顿,转头看着他。
有希望!
那人手一伸,极其细心地把桌上茶壶移到结界内,淡淡道:“困了就睡,不必等我们,好生待着。”
常沚:“......”
得,啥希望都没。
街道无人,醉仙楼上的烛光隐约照在下方,影子被拉得很长,今夜无月,天上漆黑一片,还下了些小雨。
雨水夹杂着些许尘土味,卷着风落在长街两人身上。
有些冷。
而在街道尽头,一人从远方拖着身子,晃悠悠地飘来。
他身上衣衫尽湿,两手袖子垂落在下,像是带水的破布,直接拖在地上,也不嫌脏。
脸瘦且黑,像是个干瘪老尸,眼睛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不想常人那般转,倒似是个黑色珠子,骨碌碌地发响。
那人的头乍一眼看过去,像是有三个脑袋般大,但若是仔细去看,便能见着他头上原来只是戴着个用水草制成的巨大帽子。
其审美,真是雷人。
他把胸膛挺起,见着街道两人,瞬间来劲,整个人擦着风咻地一下,就飘到顾乡春面前。
他许是心情不错,张开大口,嘿嘿地笑:“我美吗?”